“你个……疯子,就为了点……就杀了我!”林绍峰才是已经疯了,他和二姑娘都属死界,自然能够彼此触碰,他现在也顾不得害怕了,死亡的绝望衍生出一腔怒火,支撑着他恶狠狠地对着二姑娘的骨架报复起来,手下用力,只听“咯崩、咯崩、咔吧”的声音不断响起,二姑娘的骷髅脑袋一个不稳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骨碌碌”地在大理石地面上滚了起来。
“不素我——”二姑娘的头骨旋转着,牙齿开合,却还在为自己分辨。
“等一等,听听她说什么。”端木瑾一把拽住了林绍峰的衣服,制止了他疯狂的报复行为。
“你能碰到我?”林绍峰心中一喜,“是不是说明我还……”
“没救了。”端木瑾冷冷淡淡一句,差点将林绍峰给噎死。
“不素我,不素我。”二姑娘弯下骨架,两只骷髅骨手在地上一阵摸索,将自己的头颅捡了起来,安回脖子上,语气愤怒地对着林绍峰道:“我素——想救你!”
“救我?你有这么好心,你这些年是不是对我念念不忘地痛恨着呢,现在竟然化作这个,骷髅鬼来……那个,我虽然跟你之间发生了点你情我愿的事情,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懂不懂?这就要我的命,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林绍峰狠狠地跺脚,却悲凉地发现,身体上的感觉越来越少了,似乎,那感觉就是将死未死之时的一种记忆,如今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那些生时的感觉就越来越淡了。
“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端木瑾说。
“我勒个去,怎么这么多血?”林绍峰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阿玛尼衬衫上都是血“那个,能换身衣服吗,这形象怎么符合我花丛贵公子的形象?”
“那个,吸你的血,我想救你,可素——”二姑娘总是将“是”的音发成“素”,此时骷髅头低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吸血鬼?”林绍峰一下子兴奋起来,“我说丫长得那么漂亮呢,那我是不是能变成吸血鬼,青春常驻?”
林绍峰根本就是撞了南墙,也心不死。
“所以说,你无可救药。”端木瑾简单地为林绍峰地一生做了总结。
“不素吸血鬼,是跟我一样,哦,也不一样。”二姑娘说话渐渐流畅起来,就是颠三倒四说得不是很明白,她活着的时候是个二二的傻姑娘,虽然善良,却不得好报,死了也是个二二的善良的鬼,竟然还想去救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林绍峰,可惜……
“我是吓死的?”林绍峰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羞得想要将脸遮起来,端木瑾的分析就是林绍峰被什么鬼物吸了血,正虚弱地要死的时候,二姑娘一下子跑了出来,林绍峰就悲催地被红粉骷髅给吓死了。
“是不是当时那个吸他血的鬼物被你惊跑了?”端木瑾问二姑娘。
“素,素,”二姑娘连连点头。
“你能不能找到那个东西?”
“不,不能。”二姑娘摇摇头。
“你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端木瑾问。
“我……我也不素很清楚,就记得……”
当年,二姑娘周来娣,来自一个特别封闭偏远的小山村叫做隐庄,在至h大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养成了最是简单单纯的性子。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整天在自己身边献殷勤的林绍峰是别有用心的,还以为真的是老师所讲的外面的世界,年轻的男女,一见钟情,山盟海誓,白头偕老。所以那个时候,周来娣是真的爱上了林绍峰,甚至,这深情都超过了后面的怨恨。
虽然,她也曾经在绝望的时候诅咒过他,可是当知道自己怀孕到后来被学校开除的那段时间,她渐渐地又想开了。
学校的电话是打在村委会的,她的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了开来,她爸爸周大山和老师杨桐一起来学校接的她。那是周大山第一次出远门,可闺女给他带来的耻辱注定了他以后在那个村子再也抬不起头来。甚至,这个闺女都不能给他带来丰厚的彩礼钱了。他为此愤愤地跟杨桐理论了一番,好好的闺女,就上学上出问题了!
隐庄以前并没有学校,无非就是村委会里,村长兼任教点字,村民们还都不学。后来有一天,杨桐不知道怎么就翻山越岭地出现在了隐庄,他说周大山的三女儿周来娣是难得的读书苗子,天天赔上钱来教周来娣。鉴于杨桐每月都给家里捎带城里的精细白面,周大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再管。
可谁知道,周来娣竟然能够考上大学。大学,是什么?家家户户都没有电视的隐庄人连大学都不知道,对于周大山来说,只要周来娣不用他养,还能给他带来好处就行了,毕竟,生了三个闺女,总算生了个儿子的周大山对自己的几个女儿都是可有可无的,也就是留着给儿子换媳妇了,为了儿子,连孩子******命都赔上了,还是儿子可靠啊。
可就是他连死活都不怎么重视的三丫头周来娣竟然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侮辱,用他的话说,就是“一辈子也没有这么丢脸过!”要不是杨桐许诺给好处,他根本就不想去接周来娣。
饶是这样,在下了车,最后一段只能做牛车的那段路,周大山也是坚持要夜里出发,半夜到家,以免别人看见他家的三闺女向他吐口水。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未婚怀孕,这在隐庄是不可饶恕的,只怕偷偷地被人沉塘都有可能,周大山可不想跟着这个丫头丢脸吃亏,也就盘算着杨桐手里的好处了。
牛车走在山路上,晃晃悠悠地特别慢,周来娣和杨桐都不说话,只有周大山就着夜色破口大骂,什么“破鞋”、“不要脸”、“烂货”……是怎么难听怎么骂。周大山滔滔不绝地骂了几个小时,却发现那头土黄色的老牛还在晃晃悠悠地走在一条举头不见月亮的小树林里,周边是黑黢黢的树木,看不到尽头,也分不清方向。
几个小时过去了,这牛车就像陷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里一样,似乎永远都要这样走下去。
“杨,杨老师,这是怎么了?”周大山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叫杨桐作老师。
杨桐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点碧惨惨的火光就从对面的夜色里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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