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庭院内,淌着一团团污水,秋鸦成群结队的栖息于庭前的老树枝桠,清风吹拂在张君宝依旧稚嫩的脸庞上。
他正身挺立,双手微抬,然后缓缓下压,两脚微微张开,口里还念念有词。
“事无利无过细,视前尘如梦境,清静为天下福,刚则折,柔恒存,柔于甚刚强。”
他双手抱圆,肩膀忽上忽下地抖动,拳风过处,甚至吹皱了水面。
“无欲无求,淡薄之至,终能疾雷过山而不惊,白刃交前而不惧。”
“三疯,你又在发疯了?”
凌道士端着饭碗,看着张君宝在原地慢吞吞的打拳,不由嘲笑他道:“每天疯三次,饭也不好好吃,难道你这就悟出绝世武功了?”
“气沉丹田,中正安舒,呼吸要绵绵,深入丹田。”张君宝吐了口气,收回拳,从腰间拿出了一卷竹简。
“这是我的师傅觉远,在我和天宝下山的时候送给我们的气功心法,曾经在永定河边帮我挡了一刀。”
张君宝面上古井无波,仿佛那日的生死都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师父说这不是什么武功绝学,只有凝神静气的效果。我自那日之后,总是有些心绪不宁,拿来念念也不错。”
“君宝,你别听他胡说。我倒是觉得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说不定就是这个心法的效果呢!”
秋雪瞪了凌道士一眼,然后柔声对君宝道:“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张君宝刚坐下,凌道士一脸猥琐地笑道:“是啊,你多吃一点啊,三疯!”
“三丰?张三丰,蛮好听的嘛!不如,我以后就叫张三丰吧”
君宝老被凌道士这么叫,叫的他都习惯了,反而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
“君,君宝,都两个月了,内厂那边都没有消息,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秋雪还是不习惯他的新名字,总觉得怪怪的,以至于自己问话的时候,脸上竟现出愁苦之色。
他们在京城待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找到内厂的破绽,实在是无法营救佛笑楼众人。不过好在也没有传老板他们在内厂遇害的消息。
“实在不行,我就亲自去见刘公公,想他求情。我觉得他好像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恶!”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跟了他多久,又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凌道士脸上闪过一丝愤懑之色,不待张三丰回答,又继续道:“你的好兄弟董天宝就为虎作伥,替刘公公收税,道上的朋友,不耻他的为人,皆欲除之而后快。”
凌道士放下手中的碗筷,恨声道:“自古以来,未闻有太监收税的。刘公公的恶行罄竹难书,他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天宝怎么了?为什么大家这么恨他!”
张君宝一直呆在院子里,对外联络的渠道只有凌道长,他根本不知道董天宝做了些什么。
“董天宝借督税之名,威胁各商户多交两分税,否则就不在约束税务局的税吏。”
”你们也知道,税务局的那些税吏刮税有多狠,简直就是抢钱啊!他们只得答应了董天宝的要求,寻求他的庇护。”
“前有狼,后有虎,如果不是殷实之家,根本撑不下去,很多商户已经破产了。”
张君宝听完后还不敢相信,他面上带着一丝疑惑道:“天宝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刘公公不管吗?”
“哼,董天宝替刘公公征税,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管?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凌道士洋洋洒洒地说完,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道:“道上的人已经开始密谋,刺杀他们,为民除害了!”
“那天宝不是危险了吗?”
“阉党人人得而诛之,三疯啊,你又何必在乎他呢?”
“话不能这么说,天宝可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我怎么能看着他陷入危险之中。不行,我得去告诉他!”
张三丰面色决然,纵使道不同,但他们仍然是兄弟,是兄弟就不能袖手旁观。
“你们吃的不错呀!臭道士,有没有想我啊?”
张三丰刚起身,就看见院子里进来一个人,一张脸圆圆的,不是老板有是谁?
“老板?你怎么出来了?”凌道士看见他,惊喜地站了起来,急忙走到他面前,还不忘在他身上摸索了几下。
“臭道士你干什么?一见面就来这套?”老板不满道。
“我这不是检查一下,你是不是缺少啥零件了?”凌道士贱笑道:“嘿嘿,没想到还挺齐全!”
“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我们是被董天宝放出来的!”老板一脸正色道:“他现在想要娶小冬瓜,所以我来找你!”
“怎么,找我当媒人?我可不干!”凌道士连连摆手。
张三丰笑道。“他们要成亲了吗?这可是一桩大好事啊!”
好兄弟能有个归宿,他打心眼里为天宝高兴。
老板沉声说道:“不是,我是来找你劝劝她的,董天宝性情古怪,行为不检,不是个良人。小冬瓜年纪轻,容易受骗,她会吃亏的!”
凌道士哈哈一笑道:“老板,保媒拉纤我不在行,拆分鸳鸯我可有的是办法。你算是找对人了!”
张三丰听后,心里很不舒服,反驳道:“他们两个互有好感,你们为什么要拆散他们!老板,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君宝,你和他相处多年,最清楚他的秉性了。他对功名利禄看得太重,恨不得什么都可以予取予求。”
老板面色不太好看,又道:“而且他看不起我们也就算了,可昨夜在佛笑楼,他竟然对小冬瓜用强。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值得托付终生呢?”
“不会的,天宝不是这样的人!”
张三丰仍然不相信他的兄弟是个坏人,连连摇头。
“他现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张三丰决定找董天宝把事情问个清楚。
老板和凌道士对望一眼,默然不语。
“你们说啊,不然我就去石经山大营!”
秋雪急道:“君宝,别去!”她又忙给凌道士使眼色:“凌道长,你就告诉他吧!”
“哎,董天宝现在住在京城鸿雁楼对面的宅子里,每天晚上都会回那里。三丰,我劝你不要和他见面,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天宝了!”
凌道长低沉着脸说出了实情,还不忘苦劝张三丰不要与天宝见面,只是他又如何肯听?
“我晚上再回来!”
张三丰草草扒拉了几口饭,就推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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