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之子 -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众目睽睽之下，陈秋缓步行至太微玉清宫前，太微玉清宫再次显化，只是曾经神圣的太微玉清殿再不存在，砖瓦檐角刻上的尽是岁月的痕迹和历史的沧桑。陈秋立足太微玉清殿前，世人所期待的大战并未发生，陈秋抬头看了看这存在了几个时代的大殿，最后躬身行礼，“福生无量天尊，鬼道陈秋前来为玉皇道祖送行。”
    话毕，太微玉清殿中一个白首老人踱步走出，行得是那么沧桑，又是那么的苍劲有力，站在太微玉清殿门口，看着陈秋微微笑了笑。
    自太微玉清殿走出的人自然是玉皇，曾经的光芒万丈不复存在，看见的更多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曾经那个天上之王竟已沦未此等地步，何其可悲。
    玉皇与陈秋相视而立，皆不开口说话，仿佛过了几个时代那么久远，最终玉皇对着陈秋行了道礼，“最后还有你来送我，不枉此生。”
    世人听得玉皇此言，得知玉皇已时日无多了。
    玉皇说罢挥了挥长袖，凡间岐山中一方黑色巨台破空而起，浮于虚空中，玉皇看着这巨台笑了，“这封神台，乃是吾最得意之作，那时吾睥睨天下，赤明三宗无有敢俯视吾者，建了这封神台分封天下诸神，你我封神台一叙如何？”
    封神台，封神时代的产物，那时鬼道已经退出舞台，剩下人道和仙道相争，人道最后退守函谷关，玉皇令人建造封神台，分封诸神，封神时代便是以此命名。
    黑暗动乱由赤明三宗开创，而封神时代则是实实在在由玉皇开创的。
    “好。”陈秋点头，先一步腾身自封神台上，玉皇也迈步脚踏莲花前去。
    两人相对盘坐于封神台上，相对无言，好似天地间仅剩下了这二人，世间万族万种仰视封神台，眼神中写的尽是敬佩。
    盘坐几许，玉皇说道，“你可知道在这天下，吾最敬佩何人吗？”
    我们抬头看着，以为他说的是陈秋，即便是鬼道道祖在的时候，也未曾把仙道逼迫至此等地步，而陈秋做到了。
    陈秋道，“愿闻其详。”
    玉皇抬手指了下陈秋，再摆摆手，瘪了瘪嘴说，“不是你，吾平生最敬佩的人乃是鬼道道祖和道德天尊二人。”玉皇说着面露笑容，从未见他笑得如何祥和呵平易近人，似在追忆曾经，“吾本尘世一乞儿，历经千重劫。鬼道道祖本是西蟾一游民，看遍世间疾苦；道德天尊本是尘世一书生，阅尽天下不公。我们三人起初的理想很简单，都只是想要吃上一口饱饭，不再受他人欺凌。后来我们三人都做到了，到了再无人可欺凌于我们地位。但是我们三人所受的过的疾苦，天下比比皆是，路有饿死殍，狗彘食人食，所以我们三人开宗立派，为的是平定这世间，恢复这朗朗乾坤，护佑我华夏万年，我们三个人有着一样的理想，本应该成为朋友的，只是……”
    玉皇说到这里顿住了。
    世间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三人没有成为朋友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三人的理念方法截然不同。
    玉皇要将天下划分三六九等，依才教化，让天下万族万种各司其职，便可平定纷乱。
    道德天尊行的是奉天承运，适者生存，行无为之道，促使苍生自己做出改变，从而达到天下太平的目的。
    鬼道道祖做的是为众生求取一线生机，逆天而行。
    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三人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能罢黜其余两人的理念，所以他们三人不会是朋友，只能是敌人。
    苍生闻言，感慨万千。
    鬼道道祖为枭雄，道德天尊为鬼雄，玉皇为奸雄，无论谁胜谁负，这三人在道史上将永远不会除名，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英雄，以前没有可以超越他们三人成就的人，今后也不会有。
    玉皇顿了好久，最后叹气沧桑一笑，“罢了，我们三人虽不是朋友，却是知己，吾知此二人，此二人知吾，人生有此二人为知己，夫复何求。”
    陈秋跟玉皇见面，从来都只是剑拔弩张的场面，极少有这样的祥和画面，但世人却不在意这点了，只是静静听着，这两人都是他们需要仰视的存在，不只是实力，更是抱负！
    陈秋说道，“想必他们二人亦是如此想的。”
    玉皇呵了声，“还记得你第一次闯进太微玉清宫吗？”
    陈秋点点头，“记得。”
    玉皇再问，“呵，那时你还是个愣头小子，我仙道有后土、荡魔天尊、斗姆元君再加上我，完全可以留下你，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做，任由你在我的大殿中刻下了一个‘鬼’字，你知道是为何吗？”
    陈秋，“还请明示。”
    玉皇深吸了口气，看着下界的断魂崖说道，“杀了鬼道道祖之后，我的心都空了，我们三人都自信能匡扶天道，互相容不得对方，打着打着，斗着斗着，我们竟斗出感情了，你们伤心，我也惋惜。所以你刻下的那个字，我到现在还留着，时不时拿出来缅怀一下曾经这个老对手。他们两个人还在的时候，我从不孤独，但这条路太窄了，只够一个人通过，我和道德天尊不得不操戈继续前行，后来我将人道逼退至函谷关，这玄门方有了数千年的安定期。”玉皇说到这里，眼里竟流出了眼泪，“可是现在我们三人，鬼道道祖去了，道德天尊去了，就辽阔世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玉皇哭了，世间万族也都哭了。
    我跟玉皇是敌人，但我从不否认他是个英雄，他侃侃而谈，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讲给陈秋听，也足以看出他是真的没有知己了，只能讲给这个知己的朋友听。
    道德天尊的死，一直隐藏着消息，被玉皇道破，世人却没有那么震惊，只是稍有一些意外。
    不等陈秋回话，玉皇继续说道，“原以为我们三人中，最终定有一人是天下共主，现在我们三人都输了，世间最可悲的事怕也莫过于英雄迟暮了，再给我千年，我定可完成我们三人的理想。而现在，匡扶天道，护佑华夏的理想便交由你们了。”玉皇说完看了看陈秋，“我知道你在谋划着一件大事，我已至此，就不戳破你了，不过你要万般小心半步多、阴司这两方，赤明三宗始终是玄门正宗，这二宗非我族类，切不可让外族误我玄门正宗。”
    陈秋拱手俯首，“秋定竭尽全力。”
    玉皇说完了，站起身来傲视苍生，而后大声问道，“吾这一生，开创无上仙道，先清剿鬼道，再逼退人道，又力压阴司，为世间求得数千年安定，可算是英雄乎？”
    听闻此言，苍生躬身俯首，“玉皇道祖，无量寿福。”
    玉皇平摊双手，似要拥抱天下，却从袖间取出两方牌位，一面写着鬼道道祖，一面写着道德天尊，他手持这两方牌位高呼，“看看，你们看看，这是我们三人的天下！此生未能与诸君畅怀共饮，为第一大憾事，生未能分出胜负，死亦要分个高低。”
    话音落定，函谷关内所有天尊倾巢出动，纯阳子和西王母再现，紧随纯阳子之后的乃是人道几大天尊，号角声响，战鼓擂雷，他们抬着的是一方黑色棺椁，踏空朝着断魂崖而来，纯阳子昭告天下，“道祖生前有一愿，死后愿与鬼道道祖共葬于断魂崖，吾等送道祖下葬，望鬼道道友能应此求。”
    陈秋起身应，“好。”而后躬身行礼。
    玉皇看着道德天尊的棺材再一次落泪，而后仰头看着太微玉清宫，“今后仙道，荡魔天尊继任道祖，号令仙道，莫敢不从。”说完再坦然一摆手喊，“送吾棺椁来，吾也要葬于断魂崖！”
    言罢，荡魔天尊、九天玄女、斗姆元君、后土以及仙道其余天子、天尊全都显化，抬着一口金色棺材而来，棺椁大开，玉皇手持道德天尊和鬼道道祖的灵位腾空跃起，入了棺材之中，合上棺材。
    仙道战鼓、古钟接踵而起，撼动人心。
    陈秋看了再对西蟾城喊道，“鬼道诸徒，鸣鼓乐钟，送鬼道道祖、道德天尊、玉皇道祖羽化！”
    隆隆之音自西蟾城中响起，赤明三宗同时鸣鼓，世间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