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能明白,人道仙道以及阴司又何尝不明白,当年鬼道留给他们太多恐惧了,如今黑暗时代来临,他们第一个要做的应该在鬼道羽翼尚未丰满之前将鬼道彻底抹除。但还真应了那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了一线生机。
偏偏鬼道还有陈秋这样一个变数在,这个曾经鬼道的护法天尊,与鬼道道祖并称一门双杰的人物。他一人扛起了鬼道大旗,搬来断魂崖挡住了其余各宗的前进的道路,为我们争取了一线生机。
断魂崖上,鬼道道祖与陈秋并列而立,而无名宫外,那方长满铜锈的大钟此时却嘎吱嘎吱摇晃了起来。
我们转头看去,这方被历史尘封已久的大钟,在当年那群老道士自焚过后就未曾开启了,此时却像是突然生了灵智,如虫子的破茧重生,欲摆脱束缚,直冲九天。又如盘坐了几个世纪的苍髯老者,摇晃着清理掉身上尘土,准备重游世间。
铛!
大钟摇晃几次后,发出了深邃的声音,如上古尊者持号诵经声,幽幽而来,那般浩大,那般庄重。
而在大殿之中,原本祭道祖的那面鼓的鼓面,也猎猎作响,不断抖动着,无名宫中万物,好似突然有了生机。
轰!
不见有人敲击,鼓面却自行发出了声音,与院子里的钟声相呼应。
鼓声和钟声响遍九天,无论是玉皇还是道德天尊,又或者是阴司五方鬼帝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钟声警万里,鼓声惠十方。”赵升听着钟鼓之声交错,庄严肃穆说道,“你兄长要宣布鬼道重出了。”
我却满心担忧,看了看我们这里的人,说道,“选择在这个时候出世,真的好吗?”
之前陈秋虽然显现,但是并没有向天下宣告鬼道重出,况且如今的鬼道,确实不是重出的最佳时机,我们这里除了陈秋,再没天尊了,而其余各宗的天尊,却不知有多少。
赵升却苦笑了声,“无论作何选择,鬼道都无法再避世退隐,至于出不出世,只是一个态度而已,你以为就算鬼道不敕诰天地,就能超然事外了吗?”
我们皆极目看向遥远断魂崖上的那两道声音,两人皆负手而立,虽巍峨如山,却显得那么凄凉和孤苦,上一次黑暗动乱,鬼道道祖一人扛起了鬼道大旗,这一次则由陈秋将这大旗扛了起来,没人知道他们到底顶着多大的压力。
钟鼓之声响了九次,整个世间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如今这个时候,钟鼓礼乐之声便昭示着有大事要发生,他们都在瞩目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九声过后,陈秋和鬼道道祖两人迈步走到了断魂崖边,俯视苍生,傲然昭告。
“大道虚寂,绝乎状貌,三五失统,人鬼错乱。今吾鬼道,涤荡宇宙,明正三五,周天匝地,当复清明。昭示九天,鬼道显现!”
陈秋声音响遍天地,无论是山野村夫还是隐士幽人,听闻此诰,皆驻足而立,各有所思。
陈秋昭告了天地,也就代表鬼道在最虚弱的时候,也选择了重归世间。
太微玉清宫中,玉皇那尊金光万丈的神像微微颔首,念了句,“很好。”
道德天尊则凝神看向断魂崖,并扫视了下被陈秋拦在断魂崖境内的道子,道,“鬼道重出,可喜可贺。不过还请速速放吾儿归来,证道契机,不容错过。”
道德天尊说话期间,道子身上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增加,周天星斗继续流转起来,而道子脚踏八卦,头顶太极,身上黑白交错,阴阳二气不断涌入。
至于她的玄关,那股规则正在不断衍生,已经几乎要掌控她的玄关了,陈秋看了看道子,问道,“你愿意以他的太极之道证道成尊吗?”
道子身不由己,阻止不了这股力量涌入体内,但却看着陈秋犹豫了。
“太极之道,三千大道中最强的道之一。”在妖剑山的时候,我在古籍中看到过关于太极道的记载,修道之人追寻大道,而道德天尊的太极之道,已经被所有修道之人所熟知,认为太极之道乃是最接近天地真正奥秘的一个大道,便念道,“如果她能以太极证道,也不算坏事。”
阴阳之下,万物明灭,是为太极之道。
在道德天尊的太极道下,只要属于阴阳二气的万物,生死明灭都受太极道影响,而目前所知,天下万物哪儿有不分阴阳的?这也是人道能屹立世间的原因之一,更是玉皇忌惮道德天尊的原因之一。
其实在我心里,不管证不证道都没什么,只要道子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儿就行了,不过在陈秋眼里,道子是个好苗子,他认为道德天尊的太极道加诸在道子身上是暴殄天物,无形中就把道德天尊的大道给贬低了不少。
道子犹豫了好久,回头看了看我们这里,再看看陈秋说道,“我想走自己的道。”
陈秋点点头,“好,无论你今后选择站在哪方,都请切记今日所说的话,此生当走自己的道,不受他物影,今日我便代你承下这龙汉大劫,希望今日一切都是值得的。”
龙汉大劫,《道史》中有过记载,道史的历史是从赤明时期开始计算的,但是在赤明开运之前,还有一个纪元叫做龙汉开劫。
龙汉开劫,赤明开运。《道史》中对龙汉开劫记载不多,只有四个字——开劫度人。
相传龙汉开劫时期,世上出现了第一个天尊,天尊劫难也由此被称为龙汉大劫。
陈秋说完身影飘忽,从断魂崖上消失,再次显现,已经入了太极和八卦之中,振臂一挥,道子直接被他挥出了天地异象范围之外,朝着无名宫过来。
道子落定之后上前几步,满脸担忧看着太极八卦之中的陈秋,说道,“这是道德天尊勾动的雷劫,我证道有太极天尊庇护不会有事,但是他替我承受雷劫,便相当于承受道德天尊的一击。”
“什么?他为什么不出来?”我们全都呆住,那可是道德天尊,黑暗时代中最强者之一,他的一击足以毁天灭地,他们那个等级的人,随便一击便是为了毁灭存在的,陈秋虽然强,但在道德天尊一击之下,生还几率很小。
道子蹙眉道,“龙汉雷劫,避不过的,要么是他,要么是我,总要有一人承受这雷劫。”
陈秋要代替道子承受龙汉雷劫,而这龙汉雷劫还是由道德天尊操控的,这下五方鬼帝全都闭口不言了,就连太微玉清宫中的玉皇也都不再开口说话。
他们用意很明显,他们不插手的话,道子既不会证道,又有机会凭借这一劫难除掉陈秋这个鬼道最后的护道者。到时候就算道子加入鬼道,没了陈秋,鬼道对他们威胁也不大了。
道德天尊自然明白,此时犹豫不决,如果这雷劫劈在了陈秋身上,则证明道子不会继承他的大道,有得有失。
而阴司中央鬼帝周乞此时开口,“道德天尊,你还在等什么?他既然自愿承受雷劫,你降下雷劫便是,他能不能度过雷劫尚不是定数。”
这一言点醒了道德天尊,如周乞所说,陈秋能承受下雷劫的话,也会身受重伤,到时候他可以再夺回道子。如果承受不起雷劫,结果更明显了,鬼道也会因此灭掉。
“好,依你!”黄沙城中,道德天尊回应道,而后抬手,如承天之臂,周天星斗瞬间向上移动,被抬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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