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门出乎众人意料地,轻轻一推就开了,正午的阳光却像是被拦在门外一般,丝毫没有投射进去,屋子里黑乎乎的,站在门口的几人什么也看不到。
一股阴森森的凉意顺着大开的屋门浸到了几人身上,郑敏达忍不住激泠泠打了个寒颤,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了陶孟楚向他递过来的一张符纸。
“放在口袋里。”陶孟楚冲着郑敏达笑了笑道。
堂屋的门坎很高,顾瑶磐抬脚便跨了进去,双脚落地的一刹那,屋子里突然地就亮了起来,周遭的一切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屋子,堂屋的正墙上贴着一幅家和万事兴的年画,因为过年到现在时间还不长,年画上的花朵颜色都还很鲜艳,一张上着红漆的八仙桌摆在堂屋正中央,桌上的茶盘里放了一把白瓷茶壶和四个茶盏,四张条凳分四面摆在桌子周围。除了这些,堂屋里再也没有了其它东西。
太干净了!这是顾瑶磐在看到这间堂屋之后的第一感觉。
桌子上没有一点灰尘,水泥地面也打扫得干干净净,通向后堂的门开着,顾瑶磐甚至能看到从后堂门外照进来的阳光。
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得一点都不正常!
顾瑶磐回过了头,视线里却没有出现本该跟在她身后踏进来的陶孟楚和郑敏达,还有素凡。
从堂屋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在她脚下留下了一团小小的影子。堂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堂屋的正中,顾瑶磐慢慢地转身,环顾着屋子内的一切,这里的陈设太简单了,通往偏房的左右两扇门关得紧紧的,除了那副画,她找不出还有什么能够吸引自己视线的东西。
“又是这套!”顾瑶磐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阵法是个好东西,但是如果法力不够的话,那就是徒惹人笑了。
将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顾瑶磐执剑当胸,双眼微合,面朝着堂屋门口不停地催动全身的妖力,长剑的剑身随着她的催动慢慢地开始了颤抖,一阵又一阵,越来越急,直到整个剑身都亮起了一层五色的光芒,剑尖处一股锐利的剑气不停地舒缩,似乎随时都会电射而去一般。
“破!”
随着这一声厉喝,已然被催动到极致的妖力在顾瑶磐的全力一挥之下,顺着剑尖势如破竹般向着堂屋门口直劈而下,匹练般的五色光华瞬间就像是一柄巨斧般呼啸着劈开了整个屋子。
“嗡...砰...哗啦!”
一连串的声响过后,原本只容得三人并排走进的屋门已然垮塌了一半,屋外的地上碎了一地木屑,剩下的半扇木门可怜兮兮地挂在摇摇欲坠的门框上,整个堂屋被阳光直射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合并着腐臭的气息瞬间就充满了整个空间。
顾瑶磐一不留神之下吸进了半口,差点被熏得一个踉跄,连忙屏住了呼吸。转头看去时,只见她身后的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了一地的残肢断臂,甚至还有胸腹全被撕裂,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尸体。
原本摆在堂屋正中的红漆八仙桌不见踪影,而堂屋正中那副家和万事兴的画被大片大片暗红的血迹涂抹的一片狼籍。
陶孟楚和郑敏达依然不见踪影,就连素凡也不在。环视一周的顾瑶磐不由皱起了眉头。
现在她已经破开阵法出来了,可是陶孟楚三人却仍然留在阵中,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太乐观,只希望素凡是和陶孟楚两人在一起,有他这个经验老到的大师在,陶孟楚两人也能多些保障。
多想无益,顾瑶磐只是念头微转便放开了对陶孟楚三人的担忧。这样的情况下,与其担心他们,不如做些实际的事。
她倒提手中长剑,蹲下身凑近了地上满是血污的残破肢体,一边仔细巡逡着,一边口中喃喃记着数。
数了一圈下来,按照手脚,躯干记录下来,这个堂屋里共有大约五十五人,看皮肤老化的状态,基本都是年过半百甚至年纪更大的老人,再加上她们在外头遇到的那十五人,算下来能有七十人。
这个村子按郑敏达所说目前有一百二十一人,这里有七十人,那还有近一半的人去了哪里?还有就是......为什么一个孩子也看不到?还是说那剩下的五十一个全是孩子?
释德静那个师侄恒法也不在其中,他又去了哪里?微闭着双眼感应了一会的顾瑶磐不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仍然是没有魂魄!
这些问题统统都没有了答案,顾瑶磐站起身,看了看门外的阳光。现在是正午,按理说正是阳气正盛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时候,要想驱邪只会更难。
不用多想,顾瑶磐抬脚便往后堂走去。
穿过一个小门,堂屋后面便是个不大的储藏室,乡下人通常都会在堂屋后面留一个后罩房,以储藏粮食和过冬的腊鱼腊肉之类。这间屋子同样如此,墙壁上喷溅的血迹显示这里也曾经是凶案发生的现场,只不过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些被撕烂的尸体全都被集中在了堂屋里。
后罩房里都是屋主留下的粮食和农具,顾瑶磐只是大略扫了一眼就继续往后院走去。
这个屋子是整个村子里邪气最重的地方,顾瑶磐不觉得只是因为屋子里那些残尸的原因,只剩下了这种残碎躯壳的地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邪气。
出了后罩房就是后院,一辆手扶拖拉机正停在后院的黄土地上,拖拉机旁比正房矮了半头的是这家的厨房,顾瑶磐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后院通向外头的院门开着,一个浅浅的却清晰的脚印留在了竹枝扎的门边,在这个到处都是血迹和狼籍的地方格外的刺眼,顾瑶磐的瞳孔缩了缩。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清脆的童声再次响起,似真似幻,就在离顾瑶磐不远的地方,近到似乎她只要稍稍跑上几步就能看到。
院门外的竹林吹过了一阵凉风,将屋子里传出的血腥味带出老远,竹叶沙沙地响着,像是无数人的窃窃私语,随着童声的歌唱,不停地附和着,由近及远。
顾瑶磐站在院门内,微微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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