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将我们领到戏台都搭起的戏棚里,在戏棚的正中位置那儿,供奉着一个三眼神像。此神像正是郝郝有名的灵宫马元帅,也是胖子的祖师爷,三十三天五显华光大帝。
做戏班这行的,我们称之为吃八方饭的人,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到处跑。人常说,走的夜路多了,就怕遇着鬼,所以戏班里也会供奉着神像护身。
至于说为什么要供奉华光师祖,当然,绝不是因为民间流传的那样,说华光师祖是戏剧的祖师爷。戏班之所以会供奉华光大帝,一来是演戏剧的演员中多有客家人,潮汕人。客家的文化对华光师祖尤为崇敬。可以说,戏班里供奉华光师祖,是客家人起的头。
二来,其他的神灵即使有灵,却也太过慈悲。若是有饿着的孤魂野鬼来吸取香火,多部分都是闭着眼睛。而在诸多神灵之中,华光大帝和关二爷则油然不同,否管你善鬼恶鬼都好,只要是鬼,就靠不近他们的身。吃八方饭的人,求的是一个百分百的保障,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华光师祖。
至于说关二爷这位神灵,适合吃十方饭的人,所谓十方,便是在八方的基础上,加上天地两方,指的就是那些随时踏进阴阳两界的亡命之徒。
只不过华光师祖法身笼罩的范围却十分有限,除了后台之外,却也笼罩不到戏台的范围。神像安好了位置之后,又不能随意的移动。戏台上出现了那茬子诡事,开光的华光神像也无能为力
用柚子叶水洗过手和眼睛之后,我和胖子恭恭敬敬的朝着华光祖师爷上了一炷香,之后在宋林的带领下,来到了刘国忠休息的明堂。
“刘家棍的马步,讲的是一个四平八稳,老树扎根。用静马配合腰力转马,回身的时候马要稳,腰要灵活,气要随着马步的转动来运行,这样才能使出回头俏锁喉枪,”宽敞的明堂内,一个老人神采奕奕的给一众年轻人讲解着刘家拳的要领。
“拿棍子来,我给你示范一次”老人一把夺过旁边一个年轻人手中的棍子,双腿扎了个稳扎根的四平马。
忽然之间,在老人的背后,一个年轻人随手扔出了一个装菜用的碟子。我正纳闷着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时。耳旁却忽然传来了老人的一声暴喝。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听到暴喝声时,老人竟以极快的速度转马,马步保持着转马平川的姿势,腰马不动间,手中的棍子竟是以闪电似的速度朝着空中的碟子直刺了过去。
不是砰的一声巨响,也没有碗碟掉落在地的哐当声,只见在这极速的瞬间,老人的长棍稳稳的洞穿了碟子,那白色的瓦碟就这样串在棍子上,随着老人家一马平川的姿势,稳稳的挂在半空之中。
“好”情绪到了高亢时,我情不自禁的暴喝出声。别看老人家这手耍的极其简单,里面蕴含着技巧,即使是苦练个十年八年武功的人都表演不出来。
其讲究的不仅是腰力和马力,还有耳力,眼力,和内家寸劲。在碟子抛上半空的瞬间,老人凭着过人的耳力转身回刺,其眼力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碟子中间的那个原点。穿透的刹那间,表面上看来是一往无前的刺了过去。实际上,老人的手是伸到一半时才猛的一下冲出去的。
这就是内家拳劲,讲的就是一个爆发力,一个震字。和咏春的日子冲拳一个道理,拳缓缓的出到一半,在猛的一下打出去。
一个人的拳头,如果一往无前的盲打出去,那即使他再有力气,打出的也只不过是盲力而已。而如果这种震动方式打出去的拳,伤的却是一个人身体组织的内部。击在一个人身上时,拳劲顺着身体流走到了经脉各处,伤及一个人的肺腑。
这就是为什么当老人的棍子穿过碟子时,只是中间穿透了一个洞,而碟子却不瞬间碎开的原因。
使用盲力者,拳的力道只是发散的。但若是掌握了寸劲者,拳拳的力道聚集在一个点上,震进人的身体里。
但是,千万不要小瞧这股内劲,他不动则已,一动的话就能将人碎尸万段,这股内劲,隐藏在你的体内,就好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也引爆。
比如说,两个人对着石头练拳,一个会盲力,一个会内家拳劲。会盲力的那个打完之后,石头不停的碎开了一块又一块。而会寸劲的那位,打完了拳之后,石头却一点损伤都没有。
但是,如果你这时候再轻轻的一碰那块石头。我保证,这块石头会立即炸开,因为会寸劲的那个早已在练拳的时候将力道聚集在一个点上,一点一点的震进了石头里。
正当我爆喝出声时,老人家握棍的手轻轻一转,那悬挂在棍子中的碟子瞬间四分五裂。而就在这时候,老人却咳嗽着连续后退了几步,幸好身后有人扶住,不然恐怕会立即跌倒在地上。
“姑丈……”胖子着急的跑了上去,扶住了跌倒的老人。
这个瘸腿的老人,正是胖子的哎呀姑丈,刘国忠。王姑姑生时不能与他成就一段美事,王姑姑死后,他却执拗着要给王姑姑一个名分,取王姑姑为妻。
刘国忠听到胖子的声音,肩膀忍不住一颤,转过身的刹那,脸上的呆板严肃立即变成了慈爱之色。
“原来是小强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呀,咳……咳”刘国忠慈祥的说着,胸膛却不停的起伏,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红色。
胖子连忙接过一杯水,给刘国忠,替刘国忠拍着后背顺气。
“对了,小强,这位是……”喝完水之后,刘国忠看着我疑惑的朝胖子问着。
胖子不在乎的一甩手说:“哦,这是海生,我的青梅竹马。”
“噗……”
“嘶……”
我接过一位年轻兄弟递过来的水,刚喝下喉咙时,就听到了胖子这句话。我立即感到胸口一阵逆血上涌,将这喝下去的水给吐了出来。我的心中……简直就是一万个羊驼驼在奔腾。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一万个羊驼驼奔腾的场景,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三个字
草泥马的……
而经胖子这么一说,厅子里的年轻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一副很怪异的眼神使劲的盯着我看,刚刚那递水给我的小兄弟,也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挪开了脚步。一边挪着脚步……居然还双手捂住了屁股。
刘国忠更是被雷的回不过神,抚着胡子的手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将自己的一根胡子给拔了下来都浑然未知。他看着我和胖子的眼神,也是非常的怪异。
胖子一看大家这么一副表情,居然还摸着后脑勺茫然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我哭笑不得的推了胖子一把,走到刘国忠面前恭恭敬敬的解释了一番。
“刘叔叔你好,我是青松叔的徒弟,跟胖子,不,是跟伟强一起长大,算是兄弟……绝对不是什么青梅竹马,我们两个……都很正常,非常正常!”
关系太复杂,我只能冒充青松叔的徒弟来解释。要是说的太多,万一越抹越黑,大家给我一个“我们都明白”的眼神,我找谁哭去。
“对,我们是一对好兄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话,胖子狠狠的搂着我的肩膀,朝着大家咧嘴介绍道。
我……
这时候的我,简直有种想直接跑到墙上直接撞死的冲动。尼玛的,王大胖你这些年的语文都学哪里去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用来形容兄弟的吗?
我很无力,非常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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