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留下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后, 侍女很快离开了梅影阁。
“梅影?”楚天舒咀嚼了一口饺子, 呸的一声把它吐了出来, “艹, 是冰的。”
饺子不仅冰,还带着一点生肉的腥气。他呸呸呸地吐了半天后,从包裹里掏出了压缩饼干,给林槐和自己一人分了一个。
两个人缩在床上啃着压缩饼干, 林槐叹了口气:“怎么感觉这次的副本异常的凄凉……”
他看了一眼窗外:“又冷。”
又看了一眼碗里的生饺子:“又饿。”
楚天舒看了眼惨白惨白的床单和被褥,评价道:“糗眉糗眼的干哈呢,哥给你整个得劲点儿的。”
说着,他打开系统面板, 在自己的包裹栏里面掏掏掏,最终给拉出来了一张——、
东——北——大——花——被。
楚天舒:“得劲不?”
林槐:“……中。”
楚天舒把床铺了个热热闹闹,感慨道:“之前从转盘里抽出这个时我还骂了主神一顿, 没想到现在还有点用。”
接着,他又道:“明早咱们到主殿探秘去?晚上这边说不定热闹着呢,还能有二人转听。”
林槐缩在大花被上虚起了眼:“啥?”
楚天舒说:“‘小心梅影’,梅影听起来就很能唱歌剧的样子。”
林槐:……
林槐被这个歌剧魅影的笑话深深地冷到了。楚天舒又说:“你说那庄主逮着个人儿就啃,是不是被庄里的冷食把胃给冷着了?”
“不要再模仿东北话了!”林槐发出吐槽,“睡觉!”
两个人在花被上睡了一晚,临睡前,楚天舒还好心地跑到隔壁去提醒了瘦子不要乱跑,被对方骂了回来。
楚天舒碰了一鼻子灰,林槐笑他:“热脸贴冷屁股。”
贴了冷屁股的楚天舒耸了耸肩:“不算, 我就是怕他半夜被鬼抓,鬼叫唤,吵到我们睡觉。”
两个人挤在一起睡了一宿。林槐在副本里待机(睡觉)时会自动开启厉鬼模式,楚天舒抱着他睡觉,越抱越冷。
半夜他迷迷糊糊给冻醒了,抽了抽鼻子正想打喷嚏,鼻子里却飘来一阵香气。
“梅香?”他不是很清醒地想着。
那股梅香像是有种勾人的魔力,直直地往他的肚子里钻。半夜的梅庄没有下雪,月光清寒,一个女人的倩影,便被映在了纸窗之上。
女人侧着身,站在纸窗旁,似乎在看着正在窗子里睡觉的两个人。
香味,越来越浓了。
浓烈的香味飘进鼻子,飘进肺部,最终,进入五脏六腑。楚天舒便在如有魔力般的、勾起他人馋虫的香味中,轻轻地咬了林槐的肩膀一口。
‘真香。’他咬了一口,又舔了舔,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纸窗上。她缥缈地离去,窗边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就像她从来不曾来过。
那阵梅香,也如她来时一般,消失于无踪无影处。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又下起了小雪。两人从花被上醒来时,侍女又送来了新的早餐。
楚天舒咬了一口,又把它吐了出来:“还是生的。”
摆在盘子里的,依然是生的饺子。两人只好再次啃起了压缩饼干。
侍女说,今日照例是下午问诊。在问诊之前,他们可以在梅庄里自由地逛上一阵。
另一侧屋子里的瘦子还没醒。楚林二人也没有再去贴冷屁股的心情。他们先是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便进了主殿。
“这个院子里梅树真多。”楚天舒感慨,“开花时一定很漂亮。”
和西阁东阁相比,主殿的规模确实大上许多。其中呈现出的,是一个极有素养与生活情趣的女子闺房的模样。
进了这间屋子,一向狂放不羁的二人就连步调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他们在屋子里翻了翻,最终找到了一方书桌。
“这个女子看起来经常作画。”楚天舒在端详了一番书桌上的毛笔与颜料后,得出结论,“不过这间书房里,就连一幅画也没有。”
说起来也是极为奇怪。在这间文房四宝都极为完备的房间里,竟然一张画也无。不仅是画,就连书法作品也没有几张。然而房间里的确收纳着极名贵的墨与成色上好的朱砂等。房间似乎时常打扫,主人似乎有意让这里维持着妻子还在世时的模样。
在靠近床榻时,林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梅香。
他皱了皱眉,似乎在昨日他电/击梅庄庄主时……他也闻到了相似的香气。
他低下身,香味随着他靠近床褥,而更加浓郁。这些床褥非常陈旧,似乎是自十年前开始,就未曾换过。
“这个褥子下,有东西。”
他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凸起的一块。
将床褥掀开后,一个盒子便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这是一个乌木制的盒子,其上有淡淡的香气。
“上了锁。”楚天舒在研究过一阵后,回答道。
“哦,我们再找找密码……”
“咔。”
林槐:……
楚天舒举着一根铁丝:“但可以撬开。”
物理解谜的两人头挨着头,盯着里面被取出的几十封书信。
书信被保管得很好,然而也因时光的流逝而陈旧,发黄发脆。
楚天舒小心翼翼地打开最上面一封书信,信上,有人用清隽的字迹写着:
“夭夭吾妻,
近日来,吾常阅家传剑谱,揣摩‘无情’之要义。凡无情者,端其心、断其情、绝其欲,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然后参透天地之法、登峰造极,能为常人之所不能为。
悲乎!吾参透剑谱二十余年,却始终不能触及‘绝欲无私’之境界。剑谱玄妙,非吾等凡人之所能及。
近日梅庄又雪,凄清僻静,于吾之修行,大有裨益。年关将至,仆从当归,梅庄便只有你我二人,也算得上是一处适宜闭关修行的世外桃源。”
“信里讲了什么?”林槐凑过来看。
“这封信好像是庄主写给他的妻子的。他的妻子名叫夭夭。”楚天舒总结道,“这个人似乎是个武痴,信里都在谈他对剑道的理解。”
他将第一封信小心地放在桌上,并打开了第二封、第三封、与第四封。
收纳这些信的女主人称得上是条理分明。这些信件都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着,由最新,至最初。由两人婚后,到两人婚前。
随着一封封信往前翻,信件主人的变化,也尽数被展现在两人面前。初时,他还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而信的女主人“夭夭”,则是他在与父亲出门会武时,于其他门派中一见钟情的少女。
两人最初相逢是在桃树之下,女主人身着她最喜欢的白衣,正在嗅闻一枝桃花。彼时正是三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本该是段剑客与美人的风流佳话,直到庄主的父亲在会武中被他人杀死,临死前,他将家传剑谱拿给了庄主,嘱托他一定要练到第十层。
这份剑谱似乎能够改变人的性情。它会让人变得冷心冷情,修炼者越是断情绝欲,越是能将此剑谱练入更深的层次。为了支持丈夫习武,女主人随着庄主搬到了清冷孤寂、人迹罕至的雪岛上,并从此在此处练习剑术。
在初时的信件中可以看出,彼时的庄主对自己的温柔的妻子,依旧是心怀愧疚的。因荒岛上入目皆是冰天雪地,喜爱花的女主人在岛上手植了许多梅树。
庄主从此终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练剑,闭门不出。从那时起,他信件里的语气便发生了变化,满满的都是对于其心不静的不满。女主人为表示对丈夫的支持,也从两人的居室中搬了出来,独自住在了最为冷僻的梅影阁。
女主人擅画,尤其擅长画梅。梅开之时,庄主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的院子里,闭门不出。女主人于是常画了梅花,命仆人带给他,问他安好。
尽管遥远相隔,然而从字里行间中,两人依旧可以看出这对夫妻感情甚笃。丈夫醉心剑术,妻子鼎力支持。他们的笔触虽然是淡淡的,却依旧如生活般平和。
“擅画,尤其是画梅……”林槐敲了敲桌子,“按照信上的意思,游戏要让我们找的那幅‘梅’画,应该就是女主人送给男主人的画作之一?而且这位女主人按照信里的描述,也是一名绝世美人……”
“那么,那些画应该在书房里。”楚天舒想起自己在书房中所见的一地卷轴,给出了结论。
他们继续往下看,信件最终停在了十七年前,也是男女主人初遇时,男主人写给女主人的情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楚天舒将这些信叠好,放回盒子里去。正当他要盖上盖子时,林槐突然“咦”了一声:“这个盖子上还黏着一封信。”
原来还有一封信被他们忽略了。楚天舒当即将最后一封信揭了下来,并小心拆开。
这封最后的信依旧散发着梅花的香气。按照之前信里的说法,女主人因终日寂寞,日常手植梅树,其身上也染满了梅花的香气。
“最后一封信……好像是写在十年前的新年,男主人遣散了所有奴仆,梅庄里只剩下这两个人时的。”楚天舒道。
他沿着信纸上的字迹,一列一列看下去。较之之前的信件,这封信上的字迹显得更加狂乱。
在遣散奴仆一个月后,男主人似乎依旧是未能参透剑谱。他变得抑郁绝望,终日终日地无法入睡。最终,他在信中告诉女主人,他要辟谷一月。
“如果无法断绝口腹之欲,那么又怎能称得上是‘断情绝欲’呢?”楚天舒念出了上面的字句,“在最后他写道,他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会把自己关在书院里,闭门不出。若是梅影阁里的梅花开了,请女主人为他画一幅,放在门缝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凹古文真累(x)
我本来想把这个副本写出一点聊斋志异的风味……算辽。
其他三朵花也都会写,梅花的故事已经差不多辽,感觉大家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叭?现在的谜题就是,梅画究竟是什么?画在哪里=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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