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医院并不远,但是,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兰兰还是断断续续的跟我说了一些有关她小姨的事情。
兰兰的小姨是个命苦的女人,就在上个星期才刚死了丈夫。
也就是说,上周兰兰的姑父才刚过世。
兰兰的姑父是名建筑工人,一直靠在城里各大工地上做小工卖力气赚钱养家,但是,就在这个月月头的时候,她姑父的工地上传来消息说工地发生事故,三名工人失踪。
而兰兰的姑父就在此之列。
兰兰的小姨得到消息之后便是心急如焚,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自己丈夫所在的工地,可惜的是,工地方只是将她安置在了工地附近的招待所,并没让她直接进工地察看,给出的理由是目前正在搜索当中,也不排除有失踪人员生还的可能。
一听这话兰兰小姨哪里还有不服从安排的道理,一面住在招待所里日思夜盼,一面心急如焚的等着工地上传来消息。
可惜的是,一连等了快半个月,工地上愣是没有半点回音,反倒是到了最后,竟然有个西装革履的人敲开了兰兰小姨的门,开口就谈赔偿事宜。
这一下子可就吓飞了兰兰小姨的魂,常言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兰兰姑父遗体都没找到,怎么就谈起了赔偿了呢?
兰兰小姨当然不依了,一方面死活不答应对方的任何条件,一方面又不住的提出要求要见到自己丈夫的遗体。
但可惜的是,对方只认赔偿,其它条件一律不予理会,一时之间这谈判也处于是胶着状态,完完全全的没了下文。
为此,兰兰小姨甚至找过相关部门,也报了案,但是,最终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加之兰兰小姨读书不多,对于这些事情都不懂,无奈之下最终答应了工地方的赔偿条件,买了个骨灰盒,将自己丈夫身前穿的衣服装在了盒子里凄凄然的坐上了回家的车。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突然间反应过来,几乎完全可以肯定兰兰的小姨是谁了。
没错,正是那个之前坐在我旁边的女人!
等我们到了病房一看,还真是她。
只见好依然一脸凄苦的坐在病床上面,听医生说还好她绑了安全带,只是有些轻微的软组织挫伤,稍稍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我看了她心中一寒,抛开她是兰兰小姨这层关系不说,单单只是她这凄苦的经历就够人落上一把泪了。
我静静的坐在了她的旁边,轻声喊道:“陈姨,你好!”
只见她木然的抬起头来,当看清是我的时候空洞的眼睛之中才有了一丝神彩,显得非常惊讶,但或许是因为人太过悲伤,因而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轻声问了一句:“是你?”
我轻轻点了点头,看见她身旁的那个红布包裹,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轻声道:“您感觉好些了么?”
只见她长叹一声,脸上泛起一阵苦笑,目光再次茫然的看向一旁,凄苦无助之意溢于言表。
其实,在和她对话的时候,我心里最大的疑问其实是我想确定一下那之前提醒我系好安全带的人是不是她丈夫,但是,看她眼前模样只怕是有些伤口上洒盐的趋势,于是我只好咬了咬牙,长叹口气,将这疑惑深深埋在心底。
陈叔看了自己妹子这样,想必也是极不好受,轻轻放下饭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来是有话要说,我见机看了兰兰一眼,转身坐到了一边,看着陈叔和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只不过,或许是见了亲人的原因,兰兰小姨还没说上几句便已然两眼一红,低声哽咽起来,那低沉而压抑的哭声听得我更是鼻子发酸,看了看坐在我旁边正低头抹泪的兰兰,我轻轻推了推她,让她跟我一道出了病房。
“马缺,你找我有事?”兰兰出了病房便低声问我,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点了点头,其实,本来我是非常不想把兰兰也扯进这事当中来的,但是,看着她小姨这样,我实在有些不忍,很想帮她些什么,我甚至在想,要实在不行,我找到她丈夫的遗体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慰藉啊。
“你有你姑父的照片吗?”想到这里,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问兰兰。
“没有,突然间问这做什么?”兰兰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的道。
“你别管,我反正有用”,我一时半会跟兰兰也说不清楚这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又接着问:“你们家里有你姨父的照片吗?”
“好像有,待会回家了我找找看”,兰兰现在显然没什么心情,低声回了我一句后又转身向病房走去。
看着兰兰进去的背影,我暗松了口气,心想着只要有照片这事就好办了。
照我昨晚看到的情形看来,兰兰的姑父很有可能真成了勾魂使者,所以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他的姑父,然后问清楚遗体所在的地方就可以了。
当然,所有的前提就是,昨晚那个救了我和兰兰小姨的阴魂真的是兰兰的姑父才行。
兰兰的小姨因为心情悲伤的缘故,所以陈叔拿过去的饭菜她只是稍稍吃了两口便再次一脸凄苦的躺了下来,看她这样,于是我问陈叔:“为什么不安排她出院啊?”
听到这话,陈叔显得有些忏愧,轻叹口气道:“我也想啊,但是,现在兰兰她姑父还没过头七,所以她小姨不能住在别人家的,而且,这事我今早就跟她说了,但她不肯啊。”
听到陈叔这么一说,我这才反应过来,不过,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得来的传闻,当不得真的。
我想了想,唯今之计,只怕是先得说过兰兰小姨才算。
只是,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好呢?
想到这里,我便动起了心思,最后一咬牙,想到了昨晚那事,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对陈叔说:“如果陈姨给出院呢?”
“傻孩子,她肯出院当然好了,我这做哥哥的难道还嫌弃她不成”,陈叔无奈的一笑,目光之中反倒是带上了一丝期盼。
有了陈叔这话,我犹如吃了一剂定心剂,于是一声不吭的重新坐在陈姨旁边,轻声问:“陈姨,您现在可以出院了,要不,您就先到陈叔家里休息几天?”
这话我也知道非常的没创意,当然,我也没打算我这一句话就能说得动一个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女人。
果然,听了我这话的陈姨只是轻轻侧过脸去,瞟了一眼身旁的红布包裹,随后无力的摇了摇头。
我丝毫不觉意外,淡淡一笑,再次开口轻声问道:“陈姨,你可知道昨天我为什么会突然要你系上安全带?”
只见她一听我这话顿时一愣,脸上立即写满了疑惑,随后开口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被人提醒的,而那个人提醒我的目的,就是让我提醒你”,这话说起来非常绕口,但是,我相信陈姨绝对能听得明白。
只见她稍一恍惚之后突然身体一颤,继而问我:“你是不是之前看到了什么?”
一听这话我反倒是不明白了,要知道,我可是开启了阴阳眼的,我当然能看到一些她看不到的东西,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的是,她这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你之前为什么突然去擦那窗户?”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姨显得非常激动,声音都不自觉的大了几分,一下子吸引了陈叔和兰兰的注意,两人一道向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一听这话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想了起来,那不正是我发现那男人异常之处的时候么?
难道,陈姨也看到了?
于是我一声未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这才一点头,陈姨刹时间便哭了出来,泪水瞬间滂沱,连声哽咽道:“我也看到了,我以为只是我的错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听到陈姨这话,我顿时呆立在原地,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我这才想起,那男人之所以留在窗外,不是为了给我看,而是给陈姨看啊!
想到这里,我觉得也没必要再拖拖拉拉,于是深吸了口气道:“陈姨,没错,就是这个人告诉我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出院住在陈叔那里,而且,我觉得我还可以帮你一些忙。”
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完全可以肯定,那个救了我和陈姨的命,然后又勾走了近十个魂魄的男人,就是兰兰的姨父!
陈姨听了我这话后没再出声,反而定定的看了我半天,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一看陈姨点头,陈叔和兰兰顿时大喜在望,连忙跑去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又找来一辆面包车,扶着虚弱不堪的陈姨上了车后回到家里。
一路上我没再多说半句,心里只想着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确认我所看到的和陈姨所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因而,一到陈叔家里,我二话不说便对兰兰使了个眼色,和她一道进了房间翻起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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