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自始至终我都不认为自己有多孝道,但是,相对来讲,对于类似章家几兄弟的这种为人,我是万分鄙夷的,也正因为这样,我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过去帮他们,心想着老爷子之所以纠缠他们,无非就是心有不甘,怨念未消而已。
而另外一点,老爷子找上他们兄弟几个,在我看来,最主要的原因怕还是他们兄弟几个太不是人了。
而且,我还深信一点,那就是有这结果都是报应。
所以,相对来讲,在这件事上,我更乐得隔河看戏。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陈叔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便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刹时间那拒这章老三于千里之外的念头烟消云散。
陈叔说:在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章家老爷子曾经帮过我父母的大忙,我作为子女,应该报恩,而且,就算是这章老三再不是人,但是,老爷子并没有错,逝者安息才是最重要的。
“逝者安息?”我低声品味着陈叔的话,越想越觉得他说得对,心想着我如果插手这事,帮的只是老爷子,与这帮不孝后人并没任何关系。
想到这里,于是我低头看了一眼烂泥似的章老三,冷冷的道:“这事我算是答应你了,不过,这都是老爷子积下的福德,可跟你们没半毛钱的关系。”
章老三反正是无所谓了,嘿嘿一笑抹了把脸上汗珠站了起来,像是根本没听到我的话似的,开口就问:“马缺,你现在就过去吗?”
说实话,哪怕是被陈叔说服了,但是再次看到这章老三我还是没由来的觉得一阵恶心,极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说:“走吧,早点完事早点收工,还磨蹭什么?”
“马缺,你真的去?”我正准备跟着章老三出发的时候,兰兰拉住了我,嘟着张嘴显得很不乐意。
我轻叹口气,摇了摇头说:“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谁叫哥是能人呢?”
其实,看到兰兰不高兴我心里也不好受,想着刚刚还答应了她说陪她去看流星雨呢,哪知这眨巴眼的功夫就泡了汤了,所以愧疚之下,我这才想着花样哄她开心一下。
果然,听了我这话后兰兰“噗呲”一笑,瞥了我一眼后轻声笑道:“德行,那能人你注意安全。”
我点了点头,这才在章老三的带领下到了章家老爷子盖下的那栋小洋楼。
说实话,这后街我真的少来,一来是因为读书的缘故,很少在家,二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十年前,这老街算得上是咱们镇上的富人区,而像爷爷这样住在外围的,都是相对凭穷的人,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的发展,大多数人都迁居到了别处,反倒是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衰败的家庭留在了那里,而且不难看出,现在生存在老街里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也正因为这样,我无事的时候根本都想不到有任何事情需要到这里来。
看着倍显萧条的老式小楼,我不免感慨万千,心想着章家老爷子当年也是咱们镇上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这才眨巴眼的功夫,竟然衰败成了这样?
这二层小楼墙体斑驳,不少地方甚至都裂了缝,老式的装饰在现在的我看来显得有此格格不入,破落的大木门都关着,从里面透出来道道昏黄的白炽灯光芒,裂了缝的水泥地面上长满了青苔,稍不留神只怕都要摔个大跟头似的。
古语有云: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章老三见把我给弄来了,显得稍稍安定了一些,轻轻推开了门,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传来,我定睛一看,只见章家老屋当厅坐着三个男人,两个女人,但无一不是愁眉苦脸,阴云密布的样子。
我想了想,这应该是章家几兄弟和他们的家眷了吧。
几把烂木椅歪歪扭扭的摆在前厅,一个老式家神位挂在墙上被红布盖着,老爷子的遗像当厅摆着,丧事之后的痕迹还未完全撤去,隐约间我还能闻到丝丝青香燃烧后留下的气味。
整个屋子,说不出的压抑。
当看到我出现的时候,里面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目带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随后都一声不吭的盯着站在我身旁的章老三,表情木讷之中又带着股子浓浓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这是马老爷子的孙子,马缺,我把他给请来了”,章老三倒像是没发觉一样,随意的介绍了句,然后径直进了前厅,端起了大碗就咕嘟咕嘟的喝起了水来,想必是在我那里经过一番折腾也是累了。
“老三,马老爷子呢?”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的男人站了起来,大声的问起章老三来,直接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死了”,章老三喘了口气,一把将大碗放了下来,双接着道:“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非常的不满,心想着这几兄弟也太不是东西了,又指着我爷爷来救他们命,但言语之间却又没有半点对我爷爷的尊重,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当场就撂挑子走人的冲动,但是一抬头看见老爷子带着一丝笑意的清濯面容,我咬了咬牙生生忍了下来。
“死了,这也太巧了”,这年纪最大的男人嘀嘀咕咕了一句才转过头来打量了我一眼,有些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说:“这不还是个学生娃吗,这事,他行吗?”
“卧草”,一听这话我顿时暗骂了一句,心想着劳资行不行是一回事,关键是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好端端的嚣张个什么劲,要不是看你他爹那点面子,请劳资劳资还不来呢。
于是我也冷哼了一声,目光极为不善的看向了吊儿郎当向我走来的这人,不过,我并没开口,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看他准备着耍什么花样。
“马缺,我是他大哥,比你爹长几岁,你叫我章大伯就行了”,这章家老大倒是不客气,开口就让我叫他大伯,更是让我心中极为不爽。
不过,这章老大并没再说这事,回头打量了摆放在当厅的章家老爷子的遗像一眼,面色平静的对我说:“我们家的事,老三都跟你说了吧?”
我依然没吭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章家老大见此,转身指了指左侧那个脸上长着颗小指头大小黑痣的男人说:“这是你二伯。”
我还是没有吭声,只是看了眼那正不住打量我的章家老二,却听见章家老大又指了指最后那个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显得瘦瘦弱弱的男人道:“你四叔。”
我看章家老大这有完没完的架式,顿时觉得一阵烦闷,也懒得再管其他,看了老爷子遗像一眼,冷冷的问:“老爷子临终前说了什么没有?”
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从这一句话我就可以了解到老爷子那未了的心愿,从而速战速决,这鸟地方,我实在不想再呆了。
一听我这话这章家老大脸色一变,随后回头打量了那兄弟几个,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我们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给过你马家不少的恩惠,我也知道你们这一行的规矩,你先说说,这事,你准备收多少钱?”
听了这话我没别的感觉,只想照着这章家老大那趾高气扬的丑恶嘴脸来上两记大耳刮子,心想哥来这里完全是冲着章老爷子的面子来的,根本就没打算收钱,哪曾想你这做长子的,最关注的竟然是这玩意儿,真是日了狗了。
于是我冷冷的笑了一声,正准备着开口,却被章老三出言给拦住了。
只见这章老三支支吾吾的走上前来,看了看章家老大一眼道:“大哥,咱们说好这事我只负责请人,钱我可没有。”
章家老大听后顿时脸色一变,瞬间暴跳如雷的回头瞪了章老三一眼,破口大骂起来:“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爹的事咱们都有份,该多少咱四兄弟平分,谁也跑不了。”
话音一落,章家剩余两兄弟几走了过来,打量了我一眼,嘀嘀咕咕的道:“平分也可以,可先说好,这事要是你办不了,可是一个大子儿都没有。”
我张了张嘴,看着这兄弟几个的嘴脸,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心想着这几个家伙怎么一路货色,居然在老爷子遗像面前做出了这种丑态了。
但是,还没轮到我开口,那一旁坐着的两个女人顿时不依了,一把走了过来,指着章家老大说:“他大伯,这话你就不对了,你是家里的老大,老头子生前可没少给你照顾,怎么就要平分了呢?不管怎么说,你是老大,这事你得挑大头。”
话音一落,这一大家六口人顿时炸了锅了,七嘴八舌的争辩起来,从他们只言片语间我只听到什么“老爷子葬礼上的鞭炮钱是我出的”、“老爷子的寿衣和火化钱是我出的”之类的林林种种,听得我头混脑涨,几乎就要崩溃,心想着这家人真是绝了,真难想象给老爷子送终这几天他们是怎么相处下来的。
想到这里,于是我大吼一声道:“你们慢慢吵,弄明白了再来找我。”
话音一落,我几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我怒极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去。
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哗啦”的一声传来,像是什么打碎了一般。
不过,这不关我鸟事,我也懒得去管了,依旧没有回头,抬腿出了这章家大门。
而章家兄弟几个竟然也只是稍稍愣了愣,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竟然再次大吵起来,声音之大,只怕这整条街都能听得到了。
我长吐了口气,心里觉得憋得出奇,抬头看着夜空中稀稀拉拉的星光,随后脸上淡淡一笑,心想着不接这活也好,正好能陪兰兰看流星雨了。
只可惜,我这才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啪嗒啪嗒急促的脚步声,听来像是有人追上来了。
不过,我也懒得管他是谁,连头也没回不说反而故意加快了脚步。
“马缺…马缺…”,这人显得上气不接下气,肯定是章家几兄弟之一,只是一时半会我也分不清倒底是谁,更是懒得管他是谁,因此头也没回,依然快步的走着。
等到这人追了上来一看,原来是章家老四,在月光的印照之下,他的脸色更是苍白得要命,像纸似的,一把揪住了我喘了好几口气后才回过神来道:“快…快来看看,我爹他…发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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