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言下楼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夏朗的车。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算是打过了招呼,可是坐在车里的夏朗却毫无反应。陈妙言干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这才看到,夏朗正拿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着,耳朵里还戴着耳机。他的神情很专注,好像根本不会被外界所打扰。
自从认识夏朗以来,他很少用手机看视频或者是听音乐。陈妙言一把将手机抢过来:“你看什么呢?”随着她的这一动作,耳机也被扯掉了,从手机的出声口传来了气喘吁吁、令人脸红的声音。她惊骇之下扭头一看,瞬间脸色就红了:“大白天就看这东西,你真够变态的!”说罢,赶紧关闭了视频。
“哎,别关……”可惜夏朗的话已经说晚了,他叹道,“不是我要看,而是牵扯到了一件案子。死者死后被凶手放在了电脑前,电脑里播放着这段视频。”
“心理变态!”
“唉,说的也是,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可能是社会压力太大,出现了这么多的变态!”
哪知,陈妙言却很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你。哼,借着查案的理由传播淫秽视频,你知不知道可以判多少年的?”
夏朗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发动了汽车,说道:“判多少年你说了算好吧。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好喽!”
“好啊,那你要听我的,走吧!”
陈妙言指挥着夏朗来到了一家餐厅前。这里紧邻一座大学城,装修得格外雅致,而门外已经坐满了排队就餐的人。寒冷的冬季,店外还为排队等候的客人准备了户外燃气取暖器,很是周到。二人在停车场里转了好久才找到了一个车位,停好车后取号,却排到了三十多名开外。
尽管守着取暖器,但夏朗还是觉得有点儿冷,他把手套摘下来戴到了陈妙言的手上。陈妙言的手要比夏朗小很多,她戴着两只大手套颇为滑稽,两只手在一起拍了拍。
夏朗说道:“这么冷的天儿,还有这么多人排队。这家店挺火的呀!”
此时,餐厅的服务员端来了煮好的姜汁可乐,分给排队等候的人们。
“这是一家网红店。”陈妙言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了两杯姜汁可乐,道了一声谢谢,转而递给夏朗一杯,“前不久请了两个网红做宣传,所以很多人来这排队打卡的。”
提到打卡,夏朗又想到了王贵才。自己的思绪又回到了案子上,陆学斌说过,出演av的女优叫椎名空,是个女同性恋。难道凶手在暗示死者束美丽也是同性恋吗?夏朗想了想似乎不大可能,束美丽的生活太宅了,她更像是单身。
想到了这件事,夏朗一整晚都不在状态。有的时候陈妙言叫了他两三声,他才会有反应。所以吃完了饭,就暂时先送陈妙言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夏朗带上了韩笑去了南部商务区。束美丽生前的工作单位就是在这里。
这是一家仅有十几人的活动策划公司,老板叫张浩然。别看公司的规模不大,这个人却派头十足,头发油亮,西装笔挺,不断挥舞着夹着香烟的手:“这样的员工,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私自旷工,按照我们单位的规定,旷工三天就可以直接辞退了。我没开除她就已经够客气了。”
原来,束美丽刚从学校毕业,玩心还很重。活动策划公司一般的都集中在了节假日,没有双休。这在束美丽看来是难以接受的,所以经常在周末请假。十月初因为七天小长假的缘故,活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张浩然本人都亲自上阵了。可是作为外联与活动方客户联系的束美丽却消失不见了。
张浩然感慨说道:“幸亏我经验够丰富,要不然那次活动非得出乱子不可。为了这事,我在公司会议上点名批评了束美丽。没想到这小丫头当即甩脸色,说不干了!她不干也好,结清了工资赶紧给我走人。我原本以为招个应届生,想法简单,够单纯,听话。没想到却请了一位姑奶奶。”
夏朗皱着眉头:“束美丽的感情生活是怎么样的?”
张浩然迟疑了片刻,说道:“不瞒你们说,我们公司有明文规定,禁止员工同事间谈恋爱。但公司这么多年,这条形同虚设,我们的业务部经理结婚的对象就是原来公司的同事,没办法。”
夏朗觉得话题扯远了:“束美丽呢?”
“她?”张浩然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但长得不行啊。而且性格不好,不合群,我们公司团建有的时候她也会请假。”
夏朗接着又问了公司的其他几个人,大家都表示,束美丽只在公司工作了两个月,所以也没有人和她走得很近,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大家一致反映:束美丽性格不大好,喜欢和人吵架,而且独来独往,也没见她在公司的时候和什么人来往。
接下来,警方又仔细询问了束美丽的房东和邻居,也没什么发现。
傍晚时分,夏朗回到市局。刚进入大厅,就见许成走过来了:“夏队,束美丽的父母来了,想把女儿带回去。我担心你这边还有什么事情,所以没让他们马上离开。”
“唔,做得对,人呢?”
“在接待室。”
夏朗推开门进去后,见到了两位五旬开外的老人,妇女已经哭得双目红肿,男的虽然看不出哭过,但是愁眉紧锁,手里夹着的香烟没有断过,这从桌面上摆放的烟灰缸已经满了就能看出来,何况接待室里烟雾缭绕,就连夏朗这种老烟枪都受不了。
见到他进来了,妇女没有任何的反应。男的站了起来:“你是公安局的领导吧?”
“你好,我是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两位是束美丽的父母是吗?”
“队长同志,我闺女死得惨啊,你们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男人此时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说着还跪在了地上。
慌得夏朗急忙把他扶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他让人倒了两杯茶端过来。
老人这才渐渐打开了话匣子。男的叫束雄,女的叫任凤。1993年,他们两个经过村里长辈介绍
在一起了,第二年就生下了束美丽。束雄抹着眼泪:“我这一辈子苦啊,没什么文化,就指望着孩子能有出息,将来好出人头地。”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你看,这是她上学的时候照的。”
说是照片,其实是那些年流行过的大头贴,上面的束美丽是一副杀马特的打扮。细想起来,似乎从束美丽的年龄来看,那时候确实是经历了一段时间这样的“流行文化”。
夏朗忽然问到了一个问题:“大爷,就你们二老所知,束美丽有没有交往男朋友?”
两位老人相互看了看,说道:“这个不知道,没听美丽说过。”
任凤擦了把眼泪开口了:“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打小就不听话。上初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网友,还逃课去找他。被老束知道了,打了她一顿。从那之后,这孩子跟我们就慢慢疏远了。”
束雄点点头,也认可老伴儿的说法:“这孩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老说自己以后是城里人,和我们不一样了。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人也没回来,谁知道……唉!”老人一声喟然长叹,无限哀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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