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回忆着当初的学校生涯,印象中并没有大批警察来过这里。他诧异说道:“可是我那时候也没有见警察来过学校啊?”
闫济民叹了口气:“我报警之后,警方联系了校领导。学校方面怕惊动了学生,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警察便装来的。因为我私下报警,学校也处分了我,给了我一个记大过。”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我保护学生有错吗?学校还给我一次记大过处分,我去他妈的!”想到了这些,这位儒雅的老师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后来警方是怎么说的?”
闫济民叹了口气:“说时间隔得太久了,根本没办法取证,这件事情拖了一段时间,不了了之了。”
夏朗沉吟了半晌,虽然说于小彤上学的时候和他的关系并非那么要好,但两人毕竟是同学。依照夏朗对她的了解,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不可能说谎的。何况没有一个女生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他决定,找出这件事情的真相,说不定会和于小彤的惨死有关。
他问道:“闫老师,于小彤有没有对你说过案子的相关细节?”
闫济民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她是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了流氓,对方一共有三个人。有两个人实施了侵害,一个人负责望风的。”
夏朗急忙问清楚了事发地点。
闫济民告诉了他,当初于小彤有几次被警方问话,是闫济民在旁边陪着。于小彤的家临时住在了市郊的一个村子里。因为学校的返校日期都是前一天,晚上要上晚自习,所以那一天,于小彤是从家里走出来,去村子口坐公交车的。她要先到镇子上,然后换乘公交,奔赴市里。
然而,就是这一段路,不足两公里的路,却发生了悲剧。闫济民说,从于小彤的家里到村子口,是要经过一片小树林的。在路口的西边,全都是碗口粗的树林子,最里面是一片墓地,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的。他还提到了,当初经办此案的警官叫齐天华。
夏朗马上站了起来,他先是给邝树才打了一个电话,随后表示自己要回离火市一趟,让他盯紧自己的三个老同学,还有那个叫汪绣钰的小明星。
邝树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自己查到了一桩陈年旧案,可能和这次发生在陵山县的连环杀人案有关。
当天晚上,夏朗便告知陈妙言退房,火速赶回了离火市。在路上,他让韩笑帮忙查出了这个叫齐天华的同事。齐天华,今天五十四岁,目前在经文保大队任职。在夏朗上高二的时候,他是离火市四通镇派出所的一名干警。当年曾经手过于小彤的案子。
第二天一早,夏朗见到了齐天华。齐天华回忆起了这件案子,还找来了相关的卷宗给夏朗看,他说道:“这件案子不是我们不尽心,而是真的不好查。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才报警,现场的痕迹都被破坏了,就连嫌疑人的精液这些最基本的证据都没有。时间一长,就作为了悬案了。”
夏朗翻开了这份尘封了十年的卷宗,上面详细记载了于小彤本人的口供,上面还有她的指印和签名。顺着这些文字,夏朗大致梳理出了案件的脉络:
十年前,2008年的夏末秋初。离火市一中终于迎来了暑假后的第一个假期。高中的压力是非常大的,一中一个月才会放两天假,所以夏朗曾经戏言:“每逢放假走出校门的那一刻,都感觉自己像是刑满释放了。”外面的世界与学校仅一墙之隔,但学生们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天是蓝的、草是绿的,就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说是两天假期,其实只有两天一晚。因为第二天晚上,就要返校上晚自习了。那一天夏朗是怎么度过的,他忘记了。但是对于于小彤来说,却经历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夜晚。
根据口供,于小彤遭受到侵犯后,她向学校请假了,一度站在村子的河边想要自杀。作为同班同学的夏朗,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于小彤最终没有死,她觉得自己害怕死亡,她畏惧死亡……案发时间是那一天的6点到7点之间,警方随后也集中调查了有前科的尤其还是同村的几个人。但是又都一一排除了嫌疑。
这些人,全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有的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有的是陪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有的和朋友们去耍钱了,有的是去嫖娼……理由五花八门。
根据于小彤自己所讲,犯罪嫌疑人共有三人,全都戴着面具,看不到他们的真实面目。其中负责望风的那个胆子是最小的,体态微胖。他似乎从来没想过加入到侵害犯罪行动中,而是帮忙制服住于小彤后,就去树林边缘望风了。
剩下的两个人,一个人是高个子,一个人个子相对有点儿矮。他们两人死死地按住了挣扎的于小彤,还用胶带把她的嘴堵住了。这样,除了无力的“呜呜”,于小彤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看到这里,夏朗有了疑惑:根据于小彤所说,她是被两人用胶带封住了嘴巴。按照常理来说,性侵结束后,嫌疑人不可能再揭开她嘴上的胶带,因为这个时候只要于小彤会喊,他们就不可能逃掉。
可是在后来的证物搜索中,警方并没有发现这条胶带……去哪里了?夏朗心中苦思不解。于小彤在面对警方询问的时候,也没有提及过此事。难道是有什么隐情吗?还是说,于小彤当时太害怕,撕开胶带后就随便丢在了地上没有管,后来风吹走或者是什么原因,所以现场才没有发现?
这是夏朗觉得整件案子里最大的一个疑点。
还有,三个人的口音。于小彤说,这三个人都不爱说话,一直是那个高个子的人在刻意压着嗓子发号施令。他的声音很低沉,很苍老沙哑的那种。于小彤怀疑他的声音是故意伪装成这样的。
夏朗看完了这份卷宗,心中更是疑窦丛生了。一般性侵案的受害人,因为恐慌或者是惧怕,都很少能提供详细的犯罪嫌疑人的线索。可是于小彤却不同。相比于同类案件的受害人,她提供的信息已经可以说是非常详尽了。
看完这份卷宗后,夏朗问清楚了案发现场,决定亲自去一趟。开车一路向西,来到了这个叫王庄的,事发地点就在村子北口西侧的小树林里。夏朗步伐坚定地朝里面走去,脚下的落叶咯吱吱作响。相比于十年前,这些树木比卷宗照片上的又粗壮了许多。随着每一步的靠近,夏朗的心情也骤然变得沉重起来了。
陈妙言跟在了他身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在回离火的路上,她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受害者是夏朗的同学,除了一些安慰的话语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终于来到了那片事发地点,夏朗却只是站立着环顾自周。他没有像以前的案件那样,蹲下来仔细看。因为十年过去了,毫无意义。从这里向西望过去,能看到一片墓地。再往西边走,就是一条河了。夏朗站在了河边,想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于小彤这个花季少女就是站在这里,第一次有了结束人生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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