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顺着韩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前方不远的地方正坐着一个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围裙,一副皮套袖,一双黑色的雨鞋。这是海鲜市场里常见的打扮。不过他没有像身边的人那样忙碌,这个人只是坐在了一把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另一只手里夹着香烟,正指挥着旁边的几个小伙计卸海鲜。
刘兴海可谓男生女相,面相十分俊雅,唇红齿白,丰神俊秀。就连唇上的一字浓须,也无形中给他增添了几分文雅之气。“你们手脚都利索点儿,人家一会儿就要来取货了。小王,你那边抬高点儿,对,慢慢走过来……好,好,放下吧。”
夏朗和韩笑走过去了,刘兴海站起来:“二位早上好啊,看看需要点儿什么?”
“刘兴海是吧?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夏朗拿出了证件,“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刘兴海一见是公安局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低下头去,眼神左右移动了一番,而后对身后的伙计们说道:“那什么……小王,你盯着点儿,我有点儿事出去一趟。”
“好嘞,老板你放心吧。”一个小伙计应道。
“一会儿张老板来了你直接按我说的价格给他。”
“行行行,没问题的。”
刘兴海这才转而对夏朗说道:“二位警官,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外边说吧。”三人来到了海鲜市场的外面,从这里往北走没多远,就远离城区了,四周都是杂草地,很荒凉。刘兴海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背风的地方,拿出了香烟,递给二人。这一带行人罕至,见不到什么人影。
夏朗和韩笑均推开了他递过来的香烟,刘兴海自己便叼在了嘴里。看得出来他有几分紧张,手里的打火机按动了四五次,才点着了火。他狠狠地嘬了一口香烟,说道:“你们是为了沈岩的事情来找我的吧?”
“你都知道啦?”
“嗯,我也是……也是昨晚才听说的。”刘兴海说完后,颇为哀婉地叹了口气,他说道,“昨晚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想过警察可能来找我,但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那就请你说说吧,有关于沈岩的事情。”
刘兴海坐在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他皱着眉头,回忆起了以前的往事:刘兴海是外地人,高中辍学后便和同乡来到了离火市打工。从十几岁打拼到了三十岁,这才有了今天的买卖。虽然说海鲜这种生意很熬人,但是挣得不少。
凭借着自己踏实肯干,刘兴海也渐渐有了积蓄,在离火市买了房站住了脚。只不过,他到了这个岁数,还没有结婚,更没有什么女朋友。刘兴海弹了弹手里的香烟,烟灰随风飘散在了空中,他说道:“其实我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连我父母也不知道。”
十八岁那一年,刘兴海遇到了自己的一个同乡。当时同乡说是请他去做spa,到了那里后才知道,是一个黄色场所。刘兴海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事,他当时既紧张又兴奋。可就在即将进入正题的时候,警察突然撞开了门。就这样,刘兴海因为嫖娼,不仅被罚款一万,还被拘留了十五天。
从那以后,刘兴海就发现自己变了。他开始对女人恐惧了。他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可是当两人宽衣解带后,刘兴海的脑子里总是会想起那一天警察破门而入的情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身为男性的某种特征。
相反,当刘兴海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他的内心会无比渴望得到一个人的保护,尤其是男人,更能给他带来这种渴求的安全感。刘兴海第一个遇到的男人,便是离火市海鲜养殖基地的一个人。那个男的比他大了二十多岁。但是刘兴海不在乎。
他自己很无奈地说道:“像我们这种人,就像是生活在了暗处的老鼠,见不得光。不敢让家人知道,也不敢让朋友们看见……能找到一个人就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挑的资格呢?”
就这样,刘兴海和那个人相处了三年多。也正是因为那人的帮助,刘兴海才慢慢做起了海鲜的生意。三年后,两人还是分开了。因为那个人身体已经不行了,上了年纪。整天在海水里泡着,还得了肩周炎、老寒腿的毛病。
刘兴海与他也算是和平分手了。再后来,刘兴海曾经和一个高中生在一起半年多。说到这里,他连忙解释说:“那……那个孩子已经成年了,而且我没有强迫他什么,他是自愿和我在一起的。”
“嗯,接着说吧。”
“接下来,就是沈岩了……”
当初认识沈岩,还是在危难酒吧。因为那个高中生经常去那里,也带着刘兴海去过。当时刘兴海的心情很不好,刚刚和“恋人”分手,家里催婚又催得急。刘兴海一肚子的委屈没法儿找人倾诉,他只好去危难酒吧里买醉。
那一夜,刘兴海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的酒,总之一杯接一杯,酩酊大醉。这时候,沈岩走了过来,他坐在了刘兴海身边:“这位大哥,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这么喝下去可不行,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呀!”说着,他的手伸过来抚着刘兴海的后背。
刘兴海醉眼朦胧地看着沈岩。那时候的沈岩年轻,面容俊秀,很讨圈里人的喜欢。刘兴海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倾诉的人,他借着醉意哭倒在了沈岩的怀里。沈岩轻声安抚着他,就这样,两人在一起了。
刘兴海一支香烟抽完,他丢在地上踩灭了,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没什么用,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为什么?”
“沈岩这个人心理变态。两位警官,你们不要以为同性恋是变态,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理诉求,但是沈岩做得很过分。我这样的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玩物,就像是一件玩具似的,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丢到一边了。”
刘兴海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他在这个圈子里很有名,身边的朋友也很多。有的时候就会叫一群人来,乱交。”刘兴海说这番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
“是,我们是同性恋,普通人不会用正常的眼光看我们。但我们需要的是感情寄托,不是随便玩玩的。有一天,沈岩让我陪三个男的,我不干。我们两个人打了一架,就算是分手了。”
夏朗问道:“沈岩这个人平时怎么样?”
“他对朋友很好,但是对情侣……”刘兴海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跟对待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平时和沈岩来往密切的都有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几个,其中有华洋贸易的董事长薛聪、离火市体校的体育老师肖元光、一品餐饮的总经理田园……”他一口气说了七八个名字,“这些都是以前和沈岩走得很近的朋友,这里面有谁是他的朋友,有谁是他的情人,这我就不知道了。以前问过他,他从来不说的。”
夏朗又问了一下案发时间,他在哪里。
刘兴海回答说:“那一晚我很早就睡下了,因为我们这一行每天三点就要起来上货。我现在都是九点就睡下了。你们可以去查我小区的监控,问门卫也行,他认识我的。”
刘兴海从头到尾都极为配合,也不存在作案时间,似乎可以排除嫌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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