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市城郊水库,早晨7:30。这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相关的警务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路过这里的群众早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有的人在拍照,还有的人打电话呼朋唤友要他们一起来看热闹。守在警戒线外面的警察几次呵斥他们。
过了没多久,一辆吉普车停在了不远的路边。韩笑看见后,急忙迎了上去。夏朗从车上走下来,将警官证别在了胸口上,问道:“什么情况?”
韩笑陪同他一路疾步而行,说:“今天早上的六点一刻,一个叫齐伟民的老爷子来这里钓鱼。”
夏朗皱着眉头:“这里有鱼吗?”
韩笑点点头:“不过这是违法的,齐伟民不顾禁令,偷偷来的。”
“继续说下去。”
“6点半左右,他钓上来了一具男尸。这会儿老爷子吓得直哆嗦,叶法医也是刚刚到,正在验尸。”说完,韩笑伸手一指。
夏朗看到,在水库外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穿着蓝白横条纹的衣服,外面是钓鱼坎肩,头上戴着有一顶帆布渔夫帽,身边放着鱼竿等钓鱼器具。这会儿,这老爷子面如白纸,两只握着茶杯的手不停地抖着。想必今天这件事,能给他造成一生的阴影了。
夏朗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齐伟民是吧?”
老爷子扭过头来,嘴唇翕动,想说点儿什么又发不出声音。
韩笑对他说道:“这位是咱们市局的刑侦支队长。”
“你好,我叫夏朗。”
齐伟民这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夏队长好,我……我是齐伟民。”
“你说一说今天的情况吧。”
齐伟民已经说了一次,但是他还是听从了夏朗的吩咐。他先拧开了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然后喘了两口气说道:“今天……今天一早我来这里钓鱼,我知道这是不允许的。但是夏队长你给评评理,我住在这荒郊野外,周围又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我这辈子就是喜欢钓鱼。年轻的时候……”
夏朗见他话题越扯越远,说道:“好了,老爷子,这件事情我们明白。咱们还是说说尸体的事情吧。”
齐伟民连声应道:“哎哎,是这样的,我每天都是六点来这儿,今天也一样,我下了钩就等着了。要说这倒霉的事情本来就早有征兆的,原来我来这里钓鱼,七八分钟就能钓上一条来,个头儿都不小。可是今天你看看,都在这儿了。”说着,他抖了一下身边的桶。
夏朗看到,桶里面都是那种不及小拇指长的小鱼。
齐伟民说道:“到后来,鱼漂沉下去了,我寻思这是一条大鱼,我当时还溜竿呢,心想这大家伙钓上来,肯定是轰动全市啊!哪知道……费了半天力气,鱼没钓上来,倒钓上来了一具尸体,真的快吓死我了。”
“死者你认识吗?”
“我开始哪儿敢看啊,那尸体都泡白了。后来还是……”齐伟民看了一眼韩笑,有点儿胆怯地说道,“还是这位警官非得让我看,那人都走了样儿了,就算是认识也认不出来了。”
韩笑此时说道:“是一具裸死的男尸,没有衣服,也没有身份证明之类的证件。”
夏朗随后来到了叶理的旁边,叶理头也不回,仍旧蹲在地上摆弄着尸体,他说道:“初步判断,死者身高在1米78左右,年龄二十七到三十岁,身上没有被捆绑的痕迹。死因是被割喉,颈动脉破裂,失血过多休克。你看这里。”叶理轻轻搬开了死者的下颌。
夏朗也能够清晰地看到,在死者的颈部有一道清楚的刀伤。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组织外翻,加上长时间被水浸泡,看上去尤为恐怖。
“死亡时间呢?”
“昨晚的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看了之后肯定会感兴趣的。”说完,叶理将本来趴在地上的尸体扳过来,成了仰面躺着的姿势。
夏朗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无比震惊:“这……他……”
叶理点点头:“生殖器被人割了,看来,我们又遇到了一个变态呀!”
夏朗沉默不语,只是初步尸检,目前没有办法获得太多的信息。他随后又问了分局在现场的负责人,分局同事答道,他们已经联系了水库方面的负责人,动用专业的潜水设备,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发现什么。
“老齐,又他妈是你,你他妈是要害死我啊!”警察们正聚在一起分析案情的时候,一声叱骂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的胖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这里。他冲过去揪住了齐伟民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巴掌。这两下力道着实不轻,齐伟民两眼冒金星。
在场的人都懵了,虽然说齐伟民不顾禁令钓鱼,但也不至于被毒打一顿吧?何况这个人是谁,他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距离最近的几个警察连忙冲上去,拉开了胖子。
但胖子不依不饶,还试图伸脚去踹齐伟民:“妈的,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这个老不修!”
齐伟民都已经六十多了,只是偷偷进来钓鱼不至于被这么对待。夏朗隐约觉得这件事有隐情,他走上前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分局的一名干警过来说道:“这个人叫古林初,是水库的党支部书记。妈的,平时看他也没这么激动啊,这是咋了?”
夏朗走了过去:“好了好了,都消消气儿吧。古书记是吧?我是市公安局的夏朗。”
古林初使劲挣开了架着他肩膀的两名警察,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道:“你们破案是吧?抓他,就是这老王八蛋干的!”
齐伟民一听就急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你他妈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古林初大声斥责道。
夏朗干脆先让古林初回到了办公室。古林初坐在了办公室里,情绪稳定了许多,他松开了领子上的两只扣子,抽着烟说道:“你们也不用查了,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齐伟民做下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呢?”夏朗略一沉吟,“看样子,你和他很熟,是吧?”
“何止熟,简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说完后,古林初狠狠地掐断了烟头,他又拿出了一支香烟重新点燃,而后才缓缓说道,“我也不怕丢人,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他是我的岳父!”
在场的所有警察闻言震惊,而夏朗却颇为镇定。他之前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不过女婿打岳父,这也算是天下奇闻了。夏朗想了想,卞明成不也这样吗?但是他总觉得,眼前这位党支部书记是有苦衷的。
果然,古林初接下来便说道:“不是我冷血,也不是我不通情理。这全都怪齐伟民自己!当初,他就是两劳释放人员,年轻的时候嫖娼聚赌,进去了不少回。那时候我跟她女儿结婚,婚后的日子本来很好,大家如果能踏踏实实地过,不能大富大贵也能过个小康的水平。但是有一天,齐伟民借着来单位看我的由头偷了我的公章,去给别人盖合同。幸亏我发现得早,没有铸成大错。”
夏朗看他停下来了,问道:“你刚才说,齐伟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敢杀,是什么意思?”
古林初叹了口气,眼睛里冒出了莹莹的泪光,他想起了自己的亡妻:“这件事说起来,是七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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