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前,谢敬庸的老伴儿去世。自此之后,他与女儿相依为命。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辛苦把女儿拉扯大。为了能让谢萍萍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学校里有很多同事给他介绍老伴儿他都拒绝了。在谢敬庸的眼里,女儿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五年前,谢敬庸被查出了患有癌症。他原想自己已经活到了七十多岁,女儿长大成人且有了自己的事业,就此离开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谢敬庸拿出了一方白手帕擦着眼泪,他说道:“我也不瞒你们,这五年来,每一天我都做好了死的准备,死有什么可怕的?”说完这句话,他苦笑了两声,眼睛里闪着泪光。
夏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不由想起了陈妙言。这位闻名遐迩的大律师也是出自一个单亲家庭。他尤为体谅陈母的不易。“老先生,你原本在崇安医院治疗了五年的时间,为什么从今年开始你就放弃治疗了?”夏朗很快将自己的思路拉了回来。
谢敬庸身体抖了一下,混沌的目光望着夏朗。良久之后,他缓缓说道:“癌症哪有彻底治好的?这就是个无底洞。这五年来,我三天两头去医院跑,受够了。萍萍事业有成,我就算是死了,也能闭眼了。”说罢,长叹一声,内中无限感慨。
夏朗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谢敬庸的家中没有鲁米诺反应,这里也排除了第一现场的可能。
回到了局里,所有人都万分沮丧。连续辛苦了数个昼夜,却连第一案发现场都没有发现。这让大家的心里很是难过,有的人跳脚骂娘,有的人接连叹气,有的人干脆伏案而睡……当夏朗推开办公室的门后,看到了毕炜也在。
毕炜正坐在夏朗的位置上,在电脑里查阅着什么。他抬起眼皮看着夏朗,打了一个呵欠问道:“没结果?”
夏朗坐在了他对面,无力地点点头。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后,夏朗最先说话了:“我就不信了,杀人现场还能找不到?”他马上联系了同事,请那边查一查在谢敬庸及谢萍萍的名下有多少房产。
毕炜拿出了香烟,给了夏朗一支,他自己也点了一支。吸了一大口,然后说道:“没用的,如果我是凶手,既然想到了不能在自己家里杀人,那么也不会在其他能够轻易查出我名字的地方杀人。”夏朗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酒店!”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酒店里的客人常来常往,就算是隔音设备再强,也难免会被人发现,何况还有监控……”
“从这件案子来看,凶手是一个相当狡猾,且心思缜密的人。卞明成是个已经死了五年的人。凶手将其分尸,然后毁容,目的就是不想让警方查出死者是谁。可见,他(她)应该是知道卞明成的身份,而且熟悉五年前的事情。”
“那照这么看来,谢家父女的嫌疑非常大。”
“还有,凶手是一个做事很严谨的人。从杀害卞明成开始,他已经计划好了每一步,当然……抛尸环节可能是出现了某种意外或者是其他的情况。比如说……”毕炜停顿了一会儿,“身体原因。”
“那么作案现场呢?我总觉得,作案现场要符合几点:第一,嫌疑人对于周围环境十分熟悉;第二,人迹罕至,这能够给嫌疑人行凶制造便利;第三,如果抛尸环节是因为身体原因的话……那么这个地方必须要靠近将军山。”
毕炜点点头:“这种地方也不是没有。”他把显示器转向了夏朗。
夏朗看到,毕炜以将军山为圆点,搜索周围的一切建筑。他指着其中的一所学校说道:“海洋大学文法学院,距离将军山不到5公里。谢敬庸不是海洋大学的教授吗?我查了一下,案发时,海洋大学正值暑假末期……”
“学长,你是说……”夏朗倍感震惊,“在学校里杀人?!”
“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是也有五成的把握。”毕炜坐在了夏朗的办公室,也免去了客套。他拿出了茶具泡茶,给夏朗倒了一杯:“我们都不喝酒,就以茶代酒,请你为我践行吧!”
夏朗茫然道:“怎么,你要回去了?”
“嗯,天亮就动身,我得回燕垣了。好不容易有几天假期,我总得回去看看我爸妈还有我的岳父大人啊!”
“那这边怎么办?”
毕炜笑道:“行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事。谁是凶手,你心里应该有数了!”说完,他主动伸过来碰杯。
第二天,夏朗从宿舍醒来后,到了办公区。穆奇第一个迎上来:“夏队,毕处今天一早就走了,说是回燕垣了。”
“唔,知道了。”
穆奇皱了皱眉头,他觉得毕炜是省厅派下来的领导。来的时候他们没有迎接,走得时候又没有人送。搞不好他回到省厅会给离火市公安局穿小鞋。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觉得自己这位队长有的时候太木讷了,不懂得人情世故。
很快,夏朗就下达了命令,要求大家严查海洋大学文法学院。
海洋大学文法学院的保安处负责人见到警察上门,吓得腿都软了。学校里是最忌讳警察上门光顾的,这要是让学生看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负责人明白了夏朗等人的来意后,谄笑着说道:“夏支队,各位警官,你们要问别的事,我或许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可是暑假的时候,我不在啊。我们这边暑假开学晚,学生们返校还不到一星期呢,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韩笑在旁边说道:“身为保安处的负责人,暑假期间防止外人入校,这是最起码的职责。你会不知道?那你就找一个了解情况的人过来!”
负责人不好推脱,只好打电话叫来了传达室的老胡。老胡今年六十多岁了,头发谢成了地中海,仅有的几根银发随风飘舞。面对警方的询问,老胡回忆着说出来了:“我们这里校址太偏,就算是校领导,平时也不来的。暑假的时候没有了课,那些人就更不来了。整个暑假,除了保洁,也只来了三四个人。”接着,他说出了那三四个人的名字。
这里并没有谢敬庸。夏朗问道:“谢敬庸有没有来过?”
“谢敬庸……哦,你是说谢教授吧?没有。”老胡很确信地摇了摇头,“他早就退休了,虽然偶尔还来。但平时有课的时候,他也只来那么两三次的。”
“你确定他暑假的时候没有来过?”
“没有,我天天在传达室待着,只有晚上的时候会在学校里转一转。”
韩笑对夏朗说道:“夏队,我看不如我们调一下监控吧。”夏朗点点头。
大家来到了监控室,调出了案发那天的监控录像。那一天,不要说谢敬庸了,就连别人也不曾涉足学校。一整天的时间,除了一个送外卖的,都没有一个人来过。
夏朗看着闪烁不定的监控画面,两道剑眉渐渐拧在了一起。难道说,这一次的判断又出错了吗?在学校里一无所获,警察们只得撤退。
夏朗没有走。他总觉得,这座位于市郊,距离将军山仅有五公里的学校,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学校外面,是琳琅满目的小吃摊。夏朗买了一个手抓饼,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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