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件不知底细的烂纸团丢在李忠柳面前的时候,他差点儿当成恶作剧给丢掉。要不是被密封在了证物袋里,他怎么都想象不出,死者的内裤里能翻出这玩意儿。
李忠柳慎重地说道:“这个东西复原的话有一定难度,我得找人帮忙才行。”
夏朗则嘱咐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想办法找出这上面的信息。死者把它放在了内裤的暗兜里,肯定是重要线索。”
在无现金支付尚未流行的时候,很多做生意的人都偏好这种有暗兜的内裤。从死者的年龄看,他正是经历了那一时期。通常,这个暗兜用来贴身存放一些重要的东西。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夏朗断定,这个纸团将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李忠柳工作的年头儿也不短了,什么样的证据没有见过?但是像眼前这种揉成了一团且被血水浸泡过的烂纸团,他还是第一次接触。离火市的规模不小,经济发展也尚可。但是痕检这边的设备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每次更新设备,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地折腾上大半年。他在心里寻思,要不干脆找自己的老战友帮忙好了。
毕炜发现了关键线索,这让离火市刑侦支队上上下下重新鼓足了干劲儿。大家也对这个小个子刮目相看了。
曹妤看着上司乌青的左眼,使出了十分的力气才憋住了笑意,她想换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说道:“没想到,这个省厅的钦差真的有两下子啊,这才过了没多久,就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夏朗赞同地点了点头:“关键是死者的内裤那个暗兜做得很隐秘,如果不是细致地检查两三遍,任谁都很难发现。还有啊,千万不要小看我这位学长。他以前在燕垣市公安局做刑侦副队长的时候,破了不少的大案子。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被游厅一纸调令,成为了有史以来省厅最年轻的处长。”
毕炜没有追究穆奇,这让穆奇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他问道:“夏队,你猜哪个纸团上写的会是什么?”
“现在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账单,也可能是其他的信息。希望上面能有几个名字,供我们查找线索。”
三人刚说到这里,毕炜便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刚买的午餐:“夏朗,来尝尝,刚买的卤煮,还热着呢!”抬头一看,曹妤和穆奇也在,他呵呵一笑:“呦呵,都在啊,来来来,一起尝尝。”
“毕处。”曹妤和穆奇见到他回来了,顿时变得都很恭敬了。
毕炜笑呵呵地一挥手:“用不着这么拘谨,来来来,尝尝看。”他把筷子递给二人。
和省厅的处长在队长的办公室里吃同一份卤煮,这样的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毕炜夹了一块肥肠放进了嘴里,问夏朗:“痕检科那边多久能出来结果?”
夏朗说:“现在不好说呢,别看我们离火的经济实力还可以,但是公安局穷得叮当响。痕检科那里的设备都能当古董卖了。我估摸着,怎么也得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吧。”
穆奇有意和毕炜套近乎:“毕处,你觉得那张纸团里写的是什么?”
毕炜沉思了一会儿:“最好是张借条什么的,这样的话,有线索可查。妈的,最后可千万不要是死者擦枪的纸。”也不顾曹妤在场,他最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曹妤刚要动筷,被毕炜这句话恶心到了,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事实证明,李忠柳的办事效率很高。他特意买了两瓶好酒,找到自己的老战友帮忙。这位老战友留在了部队,是部队里痕迹学的一位专家。两人酒桌上觥筹交错,当晚就开始了忙碌。在借助了几台专业设备后,总算是在天亮的时候有了一些发现。
“这是一张蓝色的纸,像是火车票。”
“火车票?”李忠柳得知这个结果后,马上报告给了夏朗。
夏朗得知是一张火车票,他心中疑云丛生:如果是火车票的话,为什么死者要将它放在内裤的暗兜里呢?还有,这张火车票是谁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的身上,这是死者的车票吗?他在电话里和李忠柳确认:“老李,能看到车票上的信息吗?”
老李在那边和老战友沟通了片刻,他说道:“名字损毁得比较严重,只能依稀看到车次和日期,车票上面的名字里有一个 ‘扬’字。发车时间是2018年的2月25日,车次是d138。”
夏朗马上将这班车次的信息输入了电脑的搜索页面,最后显示出,这班列车是从甘肃的兰州出发,驶往离火市的。
毕炜兴奋地说道:“这就简单了,安排人去铁路部门,按照当天的发车车次,找出乘客中名字带有扬子的人。”
夏朗也明白这一点,他马上找来了韩笑和曹妤,让两人立刻去办此事。早上十点多,一份冗长的名单传了过来,这些全都是事发当日,购买了本车次的乘客,而且范围缩小到了车票是从兰州到离火市的乘客。
夏朗和毕炜一条条搜索下去,最后终于有所发现——一个叫卞明扬的人,进入了警方的视线。此人的名字不仅与车票上的名字吻合。最重要的是,当警方从户籍档案中调出他的照片后。所有人都惊奇地发现,卞明扬与复原出的死者容貌很像!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样的心思,看来有必要和兰州的警方联系一下了。
兰州警方接到消息后,很是重视这一情况,当即派人调出了有关于卞明扬的户籍档案,还亲自登门核实情况。不料,傍晚时分,从兰州打来了一个电话,击碎了所有人的憧憬。
“卞明扬目前在兰州,还活着呢!”
夏朗和毕炜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结果。从离火市警方侦查的结果来看,死者藏匿于内裤暗兜的车票是属于卞明扬的。人们的第一直觉便是,在将军山发现的尸块肯定是卞明扬本人。可是从兰州传来的消息却是——卞明扬还活着!难道死者另有其人?
但是如果死者不是卞明扬,为什么死者会把有他身份信息的车票藏得如此隐秘呢?夏朗看向了毕炜,他既然猜到了这一点,那么这位身经百战的学长当然也不例外了。毕炜沉思了片刻,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一次兰州,亲自核实情况了。”
毕炜笃定,即便兰州警方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卞明扬也肯定和死者有某种关联。案情重大,离火市这边必须派人专门去一趟才好。
夏朗也是一样的想法:“我这就向付局申请,我们一起去。”
付如丞正在外地开会,接到夏朗的电话也很重视这一情况,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两人安全为上。另外,他还专门向毕炜道歉,因为这一次没有在局里,有机会去省城的话,一定要请毕炜吃顿饭。
毕炜没有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挂断了电话后,他忽然注意到了夏朗的神情有点儿落寞。他哂笑一声,打趣道:“怎么,舍不得那位律师啊?我们去兰州最多也就几天的时间,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夏朗却轻轻摇了摇头:“学长,你说,卞明扬会不会是凶手呢?”
毕炜正色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卞明扬只要能证明事发时他不在离火,这一条可能性就不存在。还有,我真正担心的是卞明扬这个人……他和死者的长相那么像,搞不好会是亲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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