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爷丧命的场面十分血腥,被那只厉鬼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我转过头去不忍再看。这个老不死的到今天终于死翘翘了,我心里感觉十分解恨,像他这种阴狠狡诈、落井下石的小人早就该死了!真是枉活了一百二十岁!
但鬼匪还在身后,连首领都冒出来了。我丝毫不敢再作停留,拼命地继续往前方的黑暗里狂奔,简直慌不择路。但好在这附近的地形都是小桥连着孤岛,孤岛又架着小桥,没有别的岔路,只要一直朝下一座桥的方向跑就对了。而每座小桥首尾镶嵌着的荧光石就是指引我逃命的明灯。
我几乎整整狂奔了一个时辰,直到精疲力尽才不得不停了下来,就瘫软在河岸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背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完全没有了鬼匪追击的动静,或许它们拿到布爷身上的大量阴元后,就觉得这次伏击可以算得上是完美收官了,也就没必要再去理会个别像我这样跑掉的“小虾米”。
虽然在这地底的一片黑暗当中我的眼睛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但那只厉鬼的怨气非常浓郁,只要它一靠近,我是肯定能感觉出来的。所以,我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极度疲劳和惊恐过后,我再也挡不住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困意,躺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
待到我再次醒来时,也不清楚已经沉睡了多久。好在鬼匪似乎真的放弃了对于我这条漏网之鱼的追击,我这个大活人还是得以躺在原地,小命也总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可是,长时间的激烈奔跑过后,全身上下都是酸痛无比的,尤其两条腿脚都仿佛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同样不知从何时起,我身边的小河开始涨潮了。是的,地下河也会有涨潮落潮,因为水都是从地表上流下来的,也会受上游的水量变化影响。但在这里涨潮落潮的规律不定,不像阳间的江流海河那样可以依据月亮的圆缺来做判断。而我在沉睡中也顾不上翻身,一只脚早就泡在了水里。
我把脚收了回来,打算把裤腿拧干,却不想脚上挂了一样东西。我拉过来伸手一摸,好像是一件衣服,难道是上游商队辎重里的衣物散开后掉进水里,顺着水流飘下来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从怀里掏出了两颗荧光石来。这是外出走镖时的必备,必要时可以替代鬼火和明火来照明,虽然亮度略显不够,但好在可以持久,也易于随时隐藏。
我用荧光石去照了照脚下的那件衣服,翻来翻去却找不到领口和袖子,更不像是裤子,倒像是个黑布口袋。而且这件东西用料摸起来跟普通的布料不太一样,十分柔软,如果不是泡了水,估计也是非常轻薄的。这口袋是拿来装什么用的?
我又伸手进去摸了摸布口袋的内侧,里面啥都没有,反而又摸到了几处裂缝,还不是被划破的那种,是故意缝成这样的,这肯定不是装东西用的口袋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挠了挠头,想不出商队里有什么布制的物件是这个形状的。
难道是……
应该没错了!这就是布爷刚才用来隐藏自己的那块黑布!
原来这个布口袋一样的东西也是一件阴器,可以用来罩在自己的身上在黑暗中遮挡光线散射,同时还能敛住躲藏在里面的人的气息,确实是一件非常好的隐蔽性“法宝”。如果不是那颗阴元巧不巧地从布爷身上掉落出来,我当时是不可能发现他的。
好吧,这个老不死的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既然这件黑布罩一路顺流而下鬼使神差地挂在了我的脚上,说明它认定了由我来当它的下一任“主人”,那就不客气地收下吧!
我把黑布罩拧干,就铺在一块大石头上晾着,然后开始清点身上的物资,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就丢掉减轻重量。
还好我的大部分贵重财物都在背包里装着,盾镬、如意筷等等防身武器更是随身携带。清点过后发现,在这次的劫难中我也只是损失了一些放在大蜗牛背上的换洗衣物和个人用品,另外就是被夺走的短刀和损坏了的头盔、护甲,损失并不算大。。
另外,我身上的几处轻伤都无大碍,全部已经止了血,也没伤在要害部位。不过,在激烈的交战和长时间的疯狂逃命之后,我的体力消耗非常大,必须得再休息一小会儿吃点东西,才能接着往前走。
好在商队给每个人都配发了一小部分干粮,足够我勉强支撑三五天的。我就着冰凉的河水吃了一些干巴巴的蓝豆。蓝豆还是得煮软了才好吃,但干的易于保存,也能提供不少热量,是所有商队必备的干粮。
按照我的估算,此地距离左丘城大约只有三天半的路途了。干粮虽然够吃,可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还不认识路,怎么办?
此处早已没有了镶嵌荧光石的小桥的指引,我试着往四周丢了几团鬼火查探地形,发现前后都有大小不一的洞窟,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不过我跟着商队混了两年,起码的方向感还是培养出来了。我隐约记得应该是顺着这条地下河往下游走,就怕它半路上会分出支流来,到那时恐怕得需要做选择题了。
我又休息了两个时辰,便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一路上为了避免碰到什么不应该碰到的东西,我甚至连鬼火都不敢生起来照明,就一直只在手里举着那两颗荧光石找路。一旦有异常情况出现,我就会立即把荧光石藏到怀里,然后拿出已经晾干了的黑布罩来给自己套上,便可以彻底隐入地底环境原有的无尽黑暗之中。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走了半天,我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地下河在一处岔路口分岔了,而且一分就是三条,分别流向三个不同的洞穴。
我在附近找了找,竟在河边找到了一块路牌,上面有三块牌子:
左丘城→
石林寨→
死泽→
四岔路口只有三块牌子,剩下的一个方向一般就意味着是某种无法通行的绝地,也许是死胡同,也许是深渊,还有可能是某种未探明的可怕危险。
我尝试着把路牌重新立好,但它倒下的时候受到撞击,已经严重变形,无法再准确地恢复原样了。这路牌说不定就是之前遇到的那伙鬼匪给弄坏的。这帮该死的家伙!
四个不同的方向,其实我能选择的安全方向只有一个:左丘城。其他三个都是存在危险的,石林寨就是刚刚逃离的方向,那里有鬼匪;死泽里面都是可怕的怪物,孤身一人误入其中基本上就是找死;而未知的方向同样存在未知的危险,去不得。
四分之一的正确几率呀!这也太低了吧!
迷路的情况下,我也只好暂时停了下来,打算先休息一下喝口水吃点东西,然后再慢慢想想办法。我在脑子里拼命地回忆大半个月前布爷带着我们经过这里时做的正确选择,但间隔时间太长,我又是第一次走这条商道,竟是死活记不起来了!
唉,真是伤脑筋呀!
到最后,我也只能排除掉前往石林寨和未知路径的两个方向。一是因为我自己刚刚就从石林寨的方向过来的,不可能又倒回去;二是其中一个方向的洞穴里水位比较高,根本就不适合商队通行。
当然,现在的地下河水位刚刚有所上涨,也不排除那个洞穴里的商道被水淹没了。但在选项太多的情况下,我只能是先排除掉这个看起来可能性比较小的选项了。
剩下的两个方向,看起来都差不多,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一边是回左丘城的路,一边就是去死泽的路。生与死,抉择就在这一刻了!
就在我狠下心来,随便找了一条看着比较顺眼的方向打算继续前进时,却忽然瞅见河道里飘来了一样还挺大件的东西。注意一看,居然是个人!
难道是我的其中一位遭了鬼匪毒手的队友?唉,真是可惜呀!
既然看见了队友的遗体,我就不可能置之不理,便拿起那块路牌当做钩子,将尸体钩到了岸边并拉了上来。这会是谁呢?
我举起荧光石去照看那具尸体的模样。由于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死者的脸部皮肤已经变得惨白惨白的,而且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尤其在脸上从鼻子到左边下颚还被利器割伤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一时间我还真认不出来这是谁?
最后,还是他手上抓着的一样东西揭晓了答案:一支判官笔!
这是鸟肉!
“唉!”我不禁摇头叹息。
鸟肉几乎可以说是在队里跟我关系最好的一名队友了。虽然他的嘴巴贱了一点,但做事还是很认真的,深受布爷的信任,是个万金油。可惜连他也死了,估计整支商队也就剩我一人生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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