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魔界,东漠,长陵镇。
仿似一场重病后的昏迷酣睡。
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时间仍旧停留在我来小镇的第三晚。
房间的摆设不曾有过变化,王家三口也都平安无事。
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可我知道,那不是梦。
白虚来过魔界,那场看似梦的场景是他为我准备的杀招。
他想杀我,让我就此死在魔界,再也回不去华夏大地,再也没机会领悟属于我的圣人大道。
但最终,他失败了。
抬手,我望着左手掌心如纹身般的问命杯虚影,心下感慨。
若不是有它提醒,我此刻根本没有苏醒的可能。
扶桑树灵曾说过,问命杯内有大道的气息。
我不知道这件“神物”到底有何底细,又出自何人之手。但显而易见,它并不简单,更不平凡。
轻轻吐了口气,我走出房间。
外面,还在下雨。
淅淅沥沥,清清冷冷。
潮湿的空气里,我仔细回忆着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南山镇,陈家,陈安。
那片世界真实的让我心生恐惧。
圣人大道,这便是圣人的恐怖之处吗?
不得不承认,我怕了。
害怕白虚再来一次那样的手段。
这一次有问命杯机缘巧合解开了我的沉沦。
那么下一次呢,我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我不确定,也不敢多想。
我唯一确定的是白虚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他还会杀我,拼尽全力想方设法的解决我。
而我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还有那到目前为止丝毫头绪都没有的“生机大道”。
……
半年的时间悄然流逝。
长陵镇的生活很安静,也很踏实。
我的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每天都有四五个病人前来问诊。
生意好的时候,桥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自从那位不孕的女子在第三个月察觉自己怀孕,带着一堆礼物前来千恩万谢后,小镇的居民就开始相信我了。
将信将疑,仍有顾虑。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一个结婚六年都始终没法怀孕的女人,在经过我的治疗后,第三个月就成功怀上了宝宝。这还不足以证明我“非凡”的医术吗?
再则,我和普通的游方医师不同。
我在长陵镇像模像样的租了房子,光房租就交了两枚金币。
我每次所收的诊金不过一枚银币,绝不多收。
以魔界金银币的比例,一枚金币可换一百枚银币。两枚金币的房租,需要我看两百位病人才能赚到。
我要是骗子,骗一个骗两个或许还成。可要想骗足足两百个病人,小镇的人是傻子吗?
所以,在经过一系列的打探,观察,试探后,我终于被小镇的居民所“接受”。
我每天在桥边摆摊,“救死扶伤”,借着治疗病人的机会暗中观察着他们体内散发的生机。
越是身患恶疾,濒临死亡的人,一旦被我解除痛苦,其生出的生机就越浓。
慢慢的,我发现那股生机来自于冥冥虚空。
无迹可寻,无迹可追。
哪怕我太乙真仙的修为,在面对那缕突如其来的生机时,也只有被动旁观的资格。
摸不着,抓不到。
这让我心情烦躁的同时,也深深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大道方向。
好在有付出就有回报,有回报就有机遇。
在救治一位天生体虚的五岁孩童时,我第一次以心神触碰到了那股生机。
并由此发现魔界之人的头顶都有一根无形的透明丝线。
这根丝线连接着魔界虚空,犹如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
无论是普通凡人,修魔者,又或是那些妖族,都无法逃脱透明丝线的束缚。
人死,则丝线断。
干净利落,谁也干涉不了。
人活着,丝线牵连,所有人就像是虚空下的一只木偶,被暗中操控。
他们的命运属于自己,也属于丝线尽头的魔界虚空。
就好比我救下的五岁孩童,他天生体虚,不出意外的话,撑死再活个十年就会死亡。
但因为遇到了我,他的体虚得到了救治。
连接他的丝线在察觉到这种情况后,立刻赐予了他另一股生机。
这股生机比我之前遇到的浓郁很多,所以才给了我心神跟随的机会。
可也正因如此,我反而更加迷茫了。
我追寻的大道是自由,是自由之后无人束缚捆绑的“生”。
若冥冥中还有人操控着我的命运,这算自由吗?算我所需要的生机大道吗?
它能给我生机,就能剥夺我的生机,这样的生,有什么意义?
我失望了,失望的彻彻底底。
与此同时,我也想到了华夏大地。
我在魔界,因为我的特殊身份,我并没有被魔界的虚空以丝线束缚。
但华夏大地呢,又是否与魔界一样束缚着众生?
我没有深想,因为有些东西是不言而喻的。
第562章 生是自由
命中注定,上天注定,命由天定,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逆,天命难违,天命所归……
华夏大地与天有关的思想太多太多了。
这些思想,词语,无不证明着华夏大地的那片虚空,同样掌控着所有人的命运。
或许成为了圣人,斩断了天道感应,方能逃脱这层束缚。
可这种生机,不是我所追寻的圣人大道。
我的大道,是自由,无拘无束的自由,傲然天地间的自由。
我的生机,是属于自己掌控的生机,是凌驾于虚空之上的生机。
不是我的道,即便看透了又如何?
所以,我收摊了。
治疗完那位五岁孩童后,我就不再给人看病。
王运福夫妻俩对此很不理解,觉得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口碑就此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而且我一天能看四五个病人,多则十几个。
平均下来一个月好歹能赚近两百银币,一年下来就是两千多。
转换成金币就是二十多枚。
这在他们看来,算是长陵镇极为挣钱的手艺了。
再不济也要比夫妻俩小小的脆饼店赚的多。
这一点我没法解释,也没法跟他们明说。只能编造了个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我是被师傅派下山的,只给一千名病人治疗。
半年的时间,一千名病人看完,师门规矩不可破,必须遵守,否则是要被逐出师门受到惩罚的。
红棉为我感到遗憾的同时询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离开长陵镇回归师门,还是换点别的手艺。
夫妻俩知道我不缺钱,所以提议我开个杂货铺酒铺之类,或许赚不了大钱,但维持生计,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是完全足够的。
我坦白告诉他们我该离开了。
长陵镇很安稳,但却不是我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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