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好不容易走出乌云寨,又怎么会为了活命,再返回乌云寨,去祈求叶宝凤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她命令我,背着她,离开苗疆,这个令她绝望,令她伤心的地方。”
罗飞平复了片刻,随即沧桑一笑。
这种不符合年纪的沧桑。
这种决绝的话语,从十八岁的罗飞口中说出来。
一时之间,让人百感交集。
我依稀记得。他们离开的时候,酷热未减,又是个黑夜。
罗飞刚刚摆脱了“两仪闭锁”,身体虚弱。
又如何能背着。卧床多年,又让飞蛊重伤的沈瑜,离开那个绝望而伤心的地方。
那一晚,肯定十分地难熬,一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再也承受不住,泪水湿润了眼眶。
孟灵火晶莹的泪珠,也滚落下来。
罗飞接着说道:“夜黑漆黑。酷热毒虫出没。再加上飞蛊十分凶猛,我妈妈原本就患病多年,无论如何都不肯折回乌云寨。我苦苦哀求都没有用,只能接着往前面。可恨老天常不开眼,也怪我自己不争气,为了赶近路去县城,我在深山的林子里迷路了……”
“啊!”孟灵火不忍心地叫了出来。
罗飞刚刚还稍显沧桑,说着说着,情愫无法控制,眼泪“嗒嗒”地往下流。
一时之间竟然啜泣起来。
瞬间又恢复少年的模样。
桌上面,四碗散着热气的牛肉面,热气蒸腾而上,香气扑鼻,却没有人动筷子。
或许故事太悲伤,食物也无法赶走这悲伤。
我伸手想拍拍罗飞,安慰他,可我好像无法体会他的遭遇。
我只能想想,想想孤儿寡母,迷失在黑暗之中。
那种无力的感觉,是多么大。
“真是老天不开眼,世道如此地作恶,坏人怎么都死不了,好人偏偏要磨难。”我大声说道。
罗飞晃晃脑袋,勉强笑道:“我终于找到了一条。靠着悬崖边的小路,希望可以走下山,离开那令人绝望的十万大山。却脚下一滑……”
“啊……你们掉下去了吗?”孟灵火毕竟是女孩子,受不住这个起伏,大声叫道。
罗飞道:“没错,我和妈妈,掉到了悬崖下面。好在,那一处悬崖,并不是万丈深渊,还有不少交错的藤条!”
“罗飞,你是在跟谁说话。为师今日在小镇东街上,摆了一个摊子。算卦相面,赚了一些钱。”外面走来一个人,正是秦遇道。
我看了一眼秦遇道,又看了一眼罗飞。
一下子站了起来。
很快就明白过来。
前天晚上,秦遇道所带的少年人,就是罗飞。
秦遇道也愣了一下,身子有些僵直,脸色起伏不定。
罗飞说道:“师父,你说巧不巧。他是我苗疆的好朋友。没想到会在这个小镇见面,他的名字叫做孟无。”
秦遇道很快就笑了出来,说道:“真的吗,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巧了。”
我听得出秦遇道在说假话,罗飞却听不出来。
罗飞将牛肉面往旁边一推,说道:“我给你留了一碗面,师父你肚子饿了吧。”
秦遇道走了过来,拉了板凳坐了下来,并没有吃。
秦遇道的出现。
我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
罗飞落入悬崖后,他妈妈自然是活不了。
而罗飞之所以活着。很有可能是因为,秦遇道所搭救。
秦遇道隐遁之后,就藏在十万大山之中养伤。
所以,他是有可能救下罗飞的。
我心中一颤,老天爷还真是会开玩笑。
给罗飞安排这么一条道路。
我敢打赌,罗飞并不知道,秦遇道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秦遇道看着我,笑得很得意,“孟先生,我听罗飞说起过你。听说你很厉害。改天咱们切磋切磋!”
我让秦遇道抓住,之后秦遇道逃走后,罗飞才出现给我疗伤的。
也就是说。秦遇道在救下罗飞之前,他们并没有打过照面。
我现在,告诉罗飞,秦遇道的真实面目。他未必会相信我。
而且这个秦遇道还占了一个便宜,那就是面部坑坑洼洼。
这个特征,和当年罗二的脸是一样。
罗飞少年失去父亲,似乎对秦遇道。拥有特别的亲切感。
“这牛肉面很香嘛。”秦遇道坐下来后,并没有过火的动作,依笑容满面,言语平和。
我和秦遇道的过节,罗飞肯定不清楚。
既然秦遇道坐下来了,我也没有必要惧怕他.
我拉了拉椅子,重新坐了下来。
“没问题,有时间,咱们好好切磋下!”我皮笑肉不笑。
秦遇道又问:“他叫孟无,那么你叫什么名字。看你们两人相貌,我猜你应该是孟无的妹妹吧。”
秦遇道说到妹妹的时候,口气明显加重了。
他目的很明确,是在警告我。
你妹妹在这里,最好是老实一点,不然的话,伤及无辜。那就不好办了。
“没错,我是她堂妹。不过我,一点都弱!孟家女儿,最不怕的就是奸诈狡猾之辈!”孟灵火很是单纯地笑了笑。
桌子的桌布很大,一直垂到了下面。
就在这时,我的脚下面,似乎有东西在动。
我没有任何反应。
“罗飞,你师父贵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我也假意问道。
罗飞说道:“我师父姓秦,是个修为很高的道士,他除魔卫道,专门对付恶灵!”
“真厉害!”孟灵火故意崇拜地看着秦遇道。
“我从悬崖边上掉下去,落在枝枝藤条下来,一条腿受了伤。我师父就在悬崖下面,正好救了我。不然的话,我就会葬身崖底,永远都活不过来了。”
“真是太巧了。秦道长,你怎么恰好在那里的?”我笑着问。
秦遇道故作清高地挥挥手,“不提也罢。贫道秉承师训,除魔卫道,那边有一只夜行尸出没,贫道追踪夜行尸,就追到悬崖下面!若不是因此,也不能遇到这么好的弟子。”
“佩服佩服,原来这么厉害。”我竖起大拇指。
我脚上的东西,还是钻入裤腿了,看样子要往肉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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