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石破天惊,殿中众人皆为之愕然。
殷晔更是难以置信,脸上神色变幻,乍青乍白。
“胡说!”一片死寂中,如意忙出来为主子分辩。
蒋婉思也肃起脸,正色道。
“皇上明鉴,臣妾与李嬷嬷从未来往……”
话未落,那头的张嬷嬷却又哭天抢地起来。
“对,是、是蒋嫔!她让李嬷嬷牵的线,承诺老奴,事成之后,救出老奴流放的父兄,老奴这才做了假证哪……”
她颤声叫着,随着李嬷嬷的步伐,进一步抖落出了真相——
柳博远一府满门斩首,而张嬷嬷亲眷都是签了死契的家奴,连带罪虽未致死,但却逃不过流放的命运。为了父兄一家,张嬷嬷这才昧了心,出卖惠妃,构陷皇后……
“没错!皇上!老奴只是个传话的,根本不知蒋嫔和张嬷嬷的算计,皇上饶命、饶命……”
张嬷嬷一哭,李嬷嬷也忙不迭地跟上。
一时间,二位老妇的哀嚎环绕于殿中,闹剧意味十足。
“够了!”
终于,殷晔忍不住怒喝出声。
“来人!把这两个老货嘴堵住,关入大理寺严审!”
“是。”几个贴身太监立时领命。
片刻后,两人犯事嬷嬷被架了下去,殿中顿时恢复了安静。
然而,天子的心情,却并未随之好转半分。
沉寂了瞬,殷晔握紧拳,倏地一侧身,拽起了蒋婉思:“你……”
他烧红了眼,死死地瞪着她,逐渐扼上了其脖颈……
登时,蒋婉思浑身一颤,情知不好。
置之死地而后生!
电光火石间,她一狠心,竟主动抬起手,抓住男人的腕,掐向了自己!
“呃……”
那刹,殷晔生生愣住,转瞬,在蒋婉思的痛呼中,才猛地醒转过来。
他忙甩开了她的脖子:“你疯了?”
“咳……”蒋婉思艰难地咳嗽着,软软地倒了下去。
“婉思!”殷晔忙接住了她。
蒋婉思瘫在帝王的怀抱中,唇边扯开苦涩的弧度,哑声道。
“皇上若不、不信,臣妾可以死自证……您、您是臣妾的神……臣妾……怎、怎会害您?”
“婉思,别说了!”
殷晔吼道,又想起了她为自己向佛祖祈愿一事,更觉怜惜。
蒋婉思见状,更深情地望入他眼中,乘胜追击。
“皇上……三、三郎,你、你信臣妾么?”
“朕信!当然信!”殷晔望着她,只觉深深被震撼,怀疑尽消。
成了!
蒋婉思心头一松,用力绽开了个虚弱的笑容,又端出了呼吸困难的模样,力求唯美地“晕”了过去——
闭上眼前,她似不经意般地向云倾那处一瞥,杏眸中闪过一丝自得的光。
等着吧,姐姐。
重活一世,后宫尊位、天子的心……最终,都会是我的!
“……婉思!”
其身旁,殷晔见红颜昏迷,已大声咆哮道:“来人,快来人!”
殿内霎时兵荒马乱。
宫人为天子爱妃鞍前马后地忙碌着;其余妃嫔则默然不语,眼中多闪烁着嫉妒的光。
而被暗中挑衅了一把的云倾?
却只静立着,压根没将“气运之女”的似宣战的一眼放入心上。
蒋婉思宫斗计谋百出又如何?
她的主场,根本不局限于这狭窄的宫闱之中。目标的高度……往往一开始便能决定结局。
云倾暗自思量,蓦地,抬首遥望了还瘫在角落的惠妃一眼。
但不过一瞬,她又移开了眸,对上了灼人视线的来源处——
正是楼隐。
……一身清华的男子眸光锁住正狡黠浅笑的女子,若有所思。
而她只意味不明地回睨了他一眼,神秘地勾起了唇……
*
随着巫蛊娃娃的搜出,惠妃罪名彻底坐实。
当日午后,殷晔为安抚蒋婉思先行离去,便令内侍将惠妃拘在了甘泉宫,次日押往宗人府,处以酷刑,以发泄被诅咒之恨。
却不想,这一耽误,变故陡生——
当夜,惠妃柳诗琪,不知如何突破了守卫,引烛自焚。
当时是,红光漫天,等终于灭了火,惠妃也被烧成了一具形容可怖的干尸,死得不能再死。
大怒之后,殷晔也只能认下。未料,第二日上了朝,却又听闻了令他更暴躁的事——
同样是昨夜,柳博远一家全数于狱中自尽。
仿佛约定好一般,加倍给他添堵。
这一下,后宫前朝皆为之震动。
又几日。
这一消息走漏到民间,因其过于惨烈,竟又悄然引来了一片同情喊冤之声。
殷晔焦头烂额,泄愤似把大理寺中的两嬷嬷极刑处死后,又开始频频在朝上找茬发作,回到后宫,只和“解语花”蒋婉思待在一块,夜夜笙歌。
如此恶性循环,朝、宫内外,更是哀怨暗起。
……
半月后,正值沐休。
云倾申请回府探亲,并未受任何阻碍,便被抱着蒋婉思风流的殷晔批了同意。
于是这日清晨,一辆华丽的马车从皇宫驶出,入了蒋府。
“娘娘。”
入了大门,镇北将军蒋振豪望着几月未见的女儿,目光殷切。
但他终是不善言辞,只唤了声,便呐呐不言。
还是其夫人周娅接了话:“娘娘……”
她哽咽着,平时一打听,也知晓女儿在宫中备受冷落的境遇,这一见,抚上了云倾的脸颊,刚想道一句“瘦了”,却生生顿住。
……咳。
毕竟,女儿明明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娘。”但见状,云倾仍是心中一暖。
想起了代朝的父母,她不由勾唇一笑,带出些小女儿的娇俏。
“我都说了,自己好着呢。”
“那就好。”蒋振豪和周娅都欣慰地连连点头。
又见女儿低声道:“他们……”
两夫妇神色立时凝重起来:“已安置妥当,娘娘……现下便要会见?”
云倾微一颔首。
……半晌后。蒋府后堂。
云倾坐在椅上,身旁是周娅。母女二人闲谈着,便见蒋振豪将几人带了进来。
其身后居首的,是个文士样貌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
而这几人刚走到堂中,云倾还未开口,便听噗通一声——
那女子跪了下来,真切地叩首道:“皇后娘娘万福。”
云倾一顿,又笑道:“不必多礼,和以往一般便可。”
“不!”
女子摇首道:“救命之情,保家之恩,怎能相忘?以往是妾身不懂事。”
她说着,又重重叩首。
一抬头,其面容,赫然是“已死”的惠妃柳诗琪!
云倾一顿,刚想说什么,却被推门而来的管家打断。
“老爷,不好了!”
“怎么?”蒋振豪皱眉,上前听了一耳朵,也是脸色大变!
“什么!?那位……怎会来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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