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的好似一方化不开的墨锭子,整个村庄死一般的沉寂。
我闷着头,拼命的往前跑,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不知跑了多久,浑身的疲倦和酸痛,让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我一边弓下腰,双手捂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探着脑袋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漆黑的小树林,林中有一方不大的鱼塘。
我正站在鱼塘的前面,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那鱼塘隐隐有些光亮,好像是水下有一盏灯,在默默的亮着。
我下意识的往鱼塘边走了两步,但觉得越是靠近鱼塘,空气便冷上几分。
还未走出多远,我便不由的打了个冷战,脚下也停住了步子。
此时已经离得鱼塘不远,我已经能够看清水面。
水很清澈,好似一眼就能看到底。
但细看之下,鱼塘里却是黑洞洞的一片。
风声呼啸,水面也跟着摇晃,那沉寂在水下的黑暗就好似女人长长的乱发一般随着湖水招摇。
黑暗慢慢的从水底漫了上来,最终整个水面都变得黑压压的一片。
我心里发虚,往后退了两步,想要跑开,但腿肚子直打转,根本没有一点力量。
我的手紧紧的捏着裤腿,整个面部的肌肉都在颤抖。
鱼塘的正中间,那黑色的头发慢慢的鼓了起来。
猛地那黑色的头发从中间分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不知道在水里面泡了多少年,五官都已经变了样子。
我紧咬着牙关,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风声再动,那一张腐烂的女人脸慢慢的朝我飘了过来。
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惧,尖叫了一声。
忽的,头顶一声沉闷的雷声炸开,巨大的声音,让我的脑袋都一阵震荡。
电光闪动之间,鱼塘里的那一张脸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塘浑浊的池水,印着我的影子。
我心里一松,腿上也泄了力气,一下子软倒在鱼塘边上。
雷声阵阵,电光闪闪,瓢泼一般的大雨,终于在这沉闷而黑暗的夜色中,扑洒了下来。
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我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往小树林中走去。
就这刚动脚的刹那,耳边忽的传来一阵哭声。
这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哭的很是凄凉。
声音忽远忽近,仿佛就在耳畔,但细细一听,好像又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了。
耳畔卷起一丝凉风,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吹拂着。
这风格外的冷,比那寒冬的北风还要冷上三分,一声一声的很是粗重,伴着那若有若无的哭声。
我浑身一抖,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皮好像触电一般的麻木,好似头发都瞬间立了起来。
又是一声闷雷,我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我缓缓的低下头,目光顺着胳膊底下,朝着水面匆匆一瞥。
浑浊的水面,只有我的倒影,在漂泊的雨水中,被打得支离破碎。
心头一松,我勾下的头缓缓的偏到肩膀边上,目光也顺着往身后看了过去。
肩头一片黑暗。
忽的一道电光闪过,平地起了一道阴风。
那一方黑暗骤然分开,露出背后藏着的一张惨白的脸。
是那个女人的脸!
哭声在我的耳边响起,女人粗重而有节奏的呼吸,扑在我的面庞,仿佛就是之前耳边的风声。
我身子一软,直接扑倒在地上的烂泥中。
沉积的雨水从我的鼻子,嘴里钻了进来,呛得我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忽的,脖颈后面一凉,我的身子被生生的提了起来。
我的脸正正的对着那一张惨白的脸!
“不要杀我!”我惨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你认识我儿子吗?”忽的一道哽咽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这声音有点熟悉。
不正是方才车里的那个女人吗?
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劈开,我这才看清抓着我的女人,就是方才坐在后排的那位。
“认,认识……”不知道是淋雨感冒了,还是方才被吓得半死的缘故,我说起话来,只觉得舌头都在打转:“你,你先把我放开,人吓人,吓死人啊!”
“不,你还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那女人根本不放手,竟然将我的脖子死死的掐住了。
我挣扎了两下,重重的一脚踹在女人的肚子上。
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我顾不得疼痛,急急的回头看向那个女人。
她的身子晃了晃,惨白的脸看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的手往腰间一摸,举起一把明晃晃的刀刃,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
我拼命的用两只脚瞪着地面,身子不住的往后退。
忽的脚下被稀泥一滑,背上一窜,我便朝着那女人滑了过去。
我惊声尖叫,两只手无助的抓着地面。
女人发疯一般的笑着,举着明晃晃的刀刃,一把朝着我的腹部刺了过来。
“住手,我给你找儿子!”慌乱之中,我吼了一声,便将眼睛闭了起来。
似乎是等了许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腹部并没有被刀子刺中的疼痛。
我急急的睁开眼睛,那女人就蹲在我的身边,她的手里依旧握着刀,刀刃对着我的喉咙。
我不敢动,也不敢叫,只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
雨水顺着刀刃滴落在我的喉咙上面,我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生害怕下一刻,那一把刀就会割破我的喉咙,将我杀死。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束缚上了枷锁,哪怕是一秒都好似一年一般的漫长。
悬在喉头的刀刃,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时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面对死亡。而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却是死亡降临之前的等待。
雨一直下,女人握着刀柄的手腕忽的颤抖了一下。
就在我以为她要杀死我的时候,她的手忽然从我的面前移开。
那把刀也随之掉落在地面上,发出金铁的砂石碰撞的响声。
刀似乎向着鱼塘滑了进去,那声音听在耳朵里,就像嘴里嚼着一块鹅卵石一般的难受。
女人的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我也跟着用手支着地面,艰难的将身子从地面爬了起来。
背后,手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疼痛,我将手抬起来,才看到手心里全是被砂石磨破的小口子,密密麻麻的,正往外渗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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