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窄小,而且还有一股很大的味道,一张小桌子上摆着的碗碟中看得出来,一个菜碟子里只有一点榨菜一样的东西,碗里是半碗没有油水的面条。
二婶拿个小椅子让朱笑东坐下了,然后指着朱谨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骂他:“笑东,你这个没人性的二叔,我和你弟你妹到事发后才知道,你弟妹简直就不想认他这个爸了,虽然他犯了这么大的罪,但笑东你还是没告发他,二婶替你二叔赔礼道歉了!”
朱谨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但眼中的悔恨却是很明显,终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朱笑东说:“笑东,二叔一时鬼迷心窍干了这人神不容的罪孽,现在的结果都是二叔罪有应得的,二叔不求你原谅,但请笑东不要怪罪你二婶和你弟妹,他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都是二叔一个人的罪孽!”
朱笑东喘了两口气,伸手把朱谨榆拉了起来,说:“你别跪我,你再罪大,我也是你的侄子,受不得你的跪!”
二婶只是嘤嘤的哭泣,朱笑东又问:“笑南和婷婷呢?”
二婶抹了一把眼泪才回答:“本来寒假没准备回来的,怕我想不开,两兄妹都回来了,找了家教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两孩子特别懂事,念书期间打工挣钱,回来做家教的钱都给了我,我都存了起来,笑东,虽然不多,我都拿给你,只要能赎你二叔的罪就好……”
“二婶……”
朱笑东伸手一拦,然后说:“二婶,你别拿,我有话跟你说!”
二婶停下来,盯着朱笑东,不知道他还要说什么。
朱笑东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打开,取出来一个红色的证件本子,还有一张银行卡,都塞到了二婶的手中,然后说:“二婶,这是你们家的房子的房产证,我把房子买下来了,现在还回给你们,这张银行卡里有两百万的现金,我知道你们还欠了一百七十多万的债,把债还了,还剩一些可以补贴家用,还有……”
说到这儿,朱笑东又望向朱谨榆说道:“二叔,你这活儿干不了,还是回典当铺吧,你以前是二十万的年薪,我现在给你四十万,年底还有利润的百分之二十分红,初六开店,回去上班吧!”
说着又拿了一条钥匙出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店里的钥匙,二叔,你拿好!”
“……”
朱笑东这一番话和动作,让朱谨榆和二婶都呆住了,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想到朱笑东是来干这事的,想到的是来落井下石,侮笑讥讽,想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想到朱笑东以德报怨!
沉默了一下,朱笑东又叹了一声说:“二叔,你不要想着我这是对你好,我是对二婶和笑南婷婷好,他们是无辜的,我小时候,二婶对我像亲儿子,这些,我忘不了!”
说了这些话,朱笑东忍不住眼中湿润,擦了擦眼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铁皮屋中,朱谨榆哽咽的声音传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朱笑东只觉得心里开朗多了,把以前的结打开或者抛掉,总是比继续压在心底好。
初三,跟杨薇飞了京城,跟王长江,王晓娟,胖子昏天黑地的吃喝玩乐了两天,初五的早上跟杨薇去了方天然那儿。
方天然见到朱笑东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狠,把我的女儿都拐走了!”
朱笑东瞧了瞧站在他身边的杨薇,忽然福至心灵,“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向方天然叩了几个头。
方天然也没回避,受了他这几个头,又叹了一声,说:“陪我下两盘棋!”
朱笑东欣然应允,就着棋盘,摆好了,方天然大手一挥:“你先!”
虽然不敢让棋了,但让先的气势还是要摆出来。
杨薇去泡了茶水端出来,先给方天然面前放了一杯,说:“爸,喝茶!”
方天然端了茶喝了一口,对朱笑东笑笑道:“托你的福,我女儿心甘情愿的叫了我一声爸!”
眼见杨薇害羞脸红,方天然又说道:“这茶喝着,一字,香!”
一盘棋走下来,朱笑东既无心在棋局上,又不想跟方天然再“狠狠”过招,十几分钟就输了。
再下一局,仍然很快就输了,方天然弃棋回屋,淡淡道:“没意思!”
三个人一齐吃了顿饭,算是正式的了,临行时,方天然才认认真真的对朱笑东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方天然不傻,女儿大过年的单独跑到陶都跟这小子一起,他还能不明白?这段时间也算看懂了朱笑东这个人,有才,有能力,该狠的时候能狠,该软的时候会软,女儿跟了他不会吃苦受累,在他看来,朱笑东的人品算是不错的。
朱笑东原本没跟杨薇说白过这些事,但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天然的托附朱笑东定了定神,然后回答:“我会好好对她!”
一句话,六个字,但方天然满意了。
别的人会贪图他的金钱财富,但朱笑东却绝对不会,方天然知道朱笑东已经拥有过亿的现金财产,随便刻出来的东西,一件就能让普通人奢侈的过一辈子,他还会缺钱?
当然,方天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他所有的财富其实都是杨薇的,不管朱笑东贪不贪,这个财富王国最终也都会到他头上。
下午的飞机回陶都,临走之前,朱笑东又带了杨薇去了一趟陶然亭。
在陶然亭的东北角,杨薇指着一片树木草丛说道:“就这儿,原来是香冢,后来拆除了。”
朱笑东望着这片草地,树枝上都是积雪,当年的一楼芳魂如今何在?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芳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作蝴蝶!
脑子里始终盘旋着这首词,总觉得一股悲怆的感觉缠绕。
好一阵子,朱笑东才回头瞧着杨薇,一张脸蛋儿娇艳俏丽,在白白的雪映照衬托下,越发的像玉肌凝脂一般。
从陶然亭回去,王长江的店已经另请了一个掌眼师傅,由他守店,王长江则开了一辆七座的豪华商务车,专门来送朱笑东去机场的。
同行的自然有王晓娟和胖子,一上车,胖子就悲戚的说:“东哥,我舍不得你,为什么你就一定要走?”
王晓娟哼哼道:“为什么?你没见他有美人相伴啊,见色忘友的大色狼呗!”说着又伸手去呵杨薇的痒,一边呵一边恼道:“我整死你,抢了我喜欢的男人!”
朱笑东见她们两个虽然打闹,但脸上却绝对是嬉笑,王晓娟虽然有点娇小姐脾气,但人并不坏,知道跟朱笑东不可能后,反而跟杨薇好得像亲姐妹了。
朱笑东呵呵笑道:“我现在虽然帅,可岁月是把杀猪刀啊,过得几十年,成了老帅哥你就不喜欢了!”
“臭美!”王晓娟啐了一声,鄙夷的说:“别以为你很帅,说不定,我喜欢的偏偏是这种类型呢!”
说着探头过去,“叭”的一声在胖子脸上啵了一个香吻。
胖子顿时脸红了,手足无措,哆嗦着:“我……我……”
朱笑东笑问:“杀猪刀,你我我我什么?”
胖子好不容易才迸出话来:“我一个月不洗脸了!”
“哈哈哈……”
除了胖子,车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连开着车的王长江都忍不住好笑。
在机场大楼门口,朱笑东挥手告别:“老板,晓娟,胖子,都回去吧!”
胖子眼圈红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朱笑东叹道:“胖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回去练习演技吧,你这乡巴佬的角色演得不错,我给你打七十分!”
胖子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王晓娟却是大声说:“朱笑东……”
朱笑东身子一颤,故意惊道:“千万别告白啊!”
王晓娟“呸”了一声,说:“谁跟你告白啊,我告诉你,第一个要生女儿,女儿要送给我,不然我就来赖在你家里!”
“……”
谁都没料到王晓娟忽然说了这么几句话出来,连王长江都看不过去了,笑骂道:“不像话!”然后又对朱笑东说:“笑东,走了,记得要经常来京城看我们!”
“一定的!”朱笑东挥着手告别,等到王长江把车开走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抹了一把汗。
好半天才对杨薇说:“她怎么就敢说第一个一定要生女儿,生儿子不行啊?”
“你重男轻女啊?”杨薇忍不住好笑,不过对王晓娟也着实服气了!
从陶都机场出来,搭车回到家里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把一身红尘洗掉,换了一身衣服,朱笑东来准备行李,杨薇则拿了单子在网上订购机票。
第二天,朱笑东和杨薇吃过早餐后一起去典当铺,朱笑东的二叔朱谨榆很早就到店里来了,没等伙计到,他就亲自把店铺打扫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朱谨榆,袁小忆,司慧朋等三个人的事情,外人其实没有一个知道,店里的伙计还认为他们是赌博输了借高利贷而垮了的,所以朱谨榆回来,他们并不奇怪,毕竟他是朱笑东的亲叔叔。
其实对现在的朱笑东来说,这个店一年能赚的钱,不敌他随手雕一件玩件,但这是父母祖上留下来的店,他一定要维持下去,这如同马腾飞那一家人一样,是个信念问题。
店里的事情,其实朱笑东根本就不需多交待,父母过世后,一直都是二叔在打理,他熟得很,而且现在更是一种愧疚和感恩的心态,朱笑东重新给了他新生,把他一家人都挽救回来,同时又把店里的利润分给他近四成了,利润的两成再加他四十万的年薪,几乎是这个店一年的四成利润了,他根本就不必要再为钱的事发愁,而朱笑东以德报他的怨,他也不能再昧着良心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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