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机发出沙沙声线,然后是故意变声的语调。毕竟如今世风日下,基因检查或者亲子鉴定当然并不奇怪,但前来委托该公司的人则无法保证个个可靠。
“我在电视上有看到你们公司的广告哦。听说除了提供不孕检查之类还有其他的服务?在我们那里干活的小姑娘们都有点想来检查看看。”
“您找对了,我们提供不孕检查以及亲子鉴定。此外我公司跟警方还有许多私家侦探事务所有着密切的关系。”
接线员这么公事公办的回答之后,这说话人像是陷入沉思般地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对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注意似的大声道:“那,如果我要求的检查下来感觉不错,我可以付高价。”
游以默按下了停止键,“这是之前追逃行动的收获之一,是从一个和皮条客相关公司的电话记录中找到的,对方大概是想当手下那些卖春的女孩子们怀孕时,可以通过亲子鉴定来找出谁是亲生父亲以谋取一定利益吧,何况干这一行多少会碰到那么几个客户,从他们提供的文件、甚至每一次的呼吸都能让人感到危险的企图。因此……
因此,他们无法避免对委托客户进行调查。往往会请好几个城狐社鼠来调查客户是否可信,这虽不是明文规定,却也是家常便饭。然后,根据两个人亲子鉴定的结果,客户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来了,顺便说一句,送检双方,他们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父子,但附加的第三者,和父子俩没有血缘关系……刘细君刘小姐,你在听吗?“
刘细君花容失色,摇了摇头。
“顺便说一句,在我们到刘家凶案的地方重复调查时,有人向我们警方提供了一条看似无关的线索!”这个有人,莫非是糜分司这个尾行狂?
“所以,我们警方要将刘细君女士传唤回去作进一步的调查。”
“什么!不可能?”这是在旁听的我,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我们难以置信的可能?旁听的我没有勇气再问下去,我是害怕对方的回答是伤我最深的答案:刘细君才是杀哥哥刘耀勇的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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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方明确地记得那天……就是刘耀勇遇害的时间,刘细君晚归而且还是身沾血迹回来的!”
我依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游以默所说的话,一昧摇着头反驳,一边石苓人却道:
“有证据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
“有!经过对梅姨住处的搜检发现了血迹,本以为是朱琦的,结果却是刘耀勇所有,看起来是她当晚把刘细君换下来扔掉的血衣偷偷藏起来了!”能够在我们向梅姨询问有关情况的时候,她如临大敌。
我望着游以默,我希望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刘细君的有利推断。但现在我发现,虽然,我对刘细君多年的苦恋心生怜惜。但是对于刘细君的过去我知之甚少。
于是,我无奈摇着头,继续问石苓人:
“那么血衣的化验报告呢?真的……”
“不用说了,“刘细君惨笑着说,”是我干的。是我杀死哥哥的!”
她没有解释。
“什么?”
什么!刘细君她?
其实,没什么不可能的,爱、恨,本来就是一体两面。
“化验报告证明:衣服上的血不是朱琦的,而是刘耀勇的。但是有一点极为不利的是,在衣服上面发现了两根头发。这头发的与刘细君的极为吻合,所以我们警方有理由相信,刘细君在刘耀勇遇害之前是曾与其过面的,而对于这一点刘细君一直没有主动讲过。”
石苓人目光炯炯:“刘小姐,你为什么不解释?或许,或只是一场误会?”我也希望是的!
但是刘细君显然心如死灰,她对刑警们说:要她认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再问她原因是什么。
我一时间无法接着这个事实,我想起自己多年以前几乎跑去承认杀死姐姐的事。我相信,在每一个人中都有一些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只是有一些人把它隐藏得很好,有一些人却穷尽自己一生的时间都无法忘记。
难道说,刘细君的小妈、哥哥及以刘细君他们三人都因同一个伤口而无法坦诚地面对自己。
“原来如此……”
这时,刘细君一下子摔倒了。
我们马上应声一看,刘细君颤抖着扶着门框起来,目中含着泪说:
“是我!一切都是我干的!刘耀勇、朱琦都是我杀的!把我铐起吧!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问我原因,我不会说的!”
刘耀勇一下子冲过去,抱着刘细君极为衰弱的身子,哭嚷着:
“刘细君!你这是犯什么傻啊!别,别糊说啊!我上次乱认杀死小妈的时候你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说:我糊涂,我不该不珍惜自己去干傻事?那么你呢?刘细君,你又为什么这么糊涂啊?
刘耀勇一边哭一边扯着刘细君,无论刘耀勇如何地劝,刘细君都没有出声说一句话。
最后,她才用力地摔开刘耀勇的手,说:
“我没有糊涂!我不同你,刘耀勇!我已经没有退路没有选择!我……”
我的眼睛不停的凝视着刘细君,凝视她那一双溢满泪花的眼睛,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一定要说自己要杀了刘耀勇和朱琦,其实照目前的证据来看也无法认定她与刘耀勇的案子有关了。除非……
除非她真的不愿意说出在刘耀勇遇害那天她所发生的事情。另外,为什么刘细君说与她小妈同样的话,就是不要去问他们为什么和原因。
蝼蚁尚且偷生。有什么原因让他们母女宁愿选择死也不肯说出来?
我无法鼓足勇气走过去劝她。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走过去……
正在这进退维谷的时候,小默姐走了过来。
“听着!你听着我说的话!”
一向表现得像个女汉子的她看了看束手无策的我,又看了看刘细君,然后缓缓地走来刘细君身边,一下手抓住她的肩,我正要制止,但忽然一想就明白了小默姐的用意:现在刘耀勇和刘细君相当激动,而且对于刘细君现在的精神况状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小默姐这样就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刘细君平静下来。
果然,刘细君停止了哭泣,无声地与小默姐对望着。
“你可以没有退路,也可以选择去死!但是你不可以不对自己腹中的小孩子负责!如果你是清白的但又糊涂地乱认什么罪名的话,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小妈吗?对得起含心茹苦养大你的父亲吗?对得起这胎儿吧?它是才那最无辜的!你们一家三口的悲剧还要这样不断地延续下去吗?”
小孩子?
谈话室内,死水般地寂静,几乎静得能听到针落的声音。
“你想死很容易,难道也想让你的孩子陪你一起死吗?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吧!”
刘细君呆立在原地,眼睛木然。
刘耀勇却激动起来:“孩子?怎么会?你不是只爱我一个人……这是谁的野种?”
“当然是你啊……”刘细君凄婉的笑起来,“我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哥哥。就在那一天……”
刘细君是刘耀勇的妹妹,但我不甘心只是他的好妹妹,我相信如果不是血缘关系,他也对我同样有着深厚感情,但当我拿着亲子鉴定兴冲冲给他看的时候……爱变成了另一种感情……这种感情是爱的相反面:恨。蚀骨的恨,铭心的恨,无比的恨……我看到燎原般的怒火从他的眼眶从迸出来!
九层天台,他像一只受了伤的豹子飞快朝我冲来,仿佛想在那一瞬间将我生活活地撕碎。
刘耀勇冷眼瞪着我,我也漠然地望着他。忽然,他撕碎了亲子鉴定,然后……他俯下身来狠狠地吻我。
他的吻里燃烧的是不法竭止的恨和怒,我在这痛苦的吻中一次又一次地窒息过去。我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去反抗,但是……刘耀勇在疯狂的撕扯我衣服,他要发泄失去尊严和受到侮辱的憎恨。
在九层天台,在满地冰冷的砾土上,在子夜到凌晨的钟声里,在他的怒海中我一次次地溺死去。夜如昙花,情亦如昙花。昙花一现即死,因为我必须付出失去爱情的代价。
然后我下意识的推了精疲力竭的他一把……他坠了下去!
兄妹、孽种加上杀人未遂,这对一直在接受调查的刘震撼来说,无疑是个残酷的打击。从那个时候开始,刘震撼就疯了。之后,他一直住在医院里。刘震撼整天什么都不吃,躺在床上,就像是卧床不起的老太婆。有万贯家财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刘震撼变成骸骨。
看起来他忘记了一切。有人发现,刘震撼在鲜花盛开的桃花树下,当着许多人的面做举枪自尽的动作。仿佛在模仿朱琦的死。这已是三天前的事了。
但我不相信,这件事还有许多谜团,刘震撼是唯一能解读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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