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友亚一直听着指责,此刻蓦然抬起头:“不是我,一定是穆彤彤,是她,对了,她是不是没死?还活着对吧?”
我淡淡的说:“起码你设圈套那个时候,她没有死。”
我已经后悔了……那件事情,害我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林友亚颤声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众人都想像得到。就是能逃过这一劫数,逼死一名女性的现行犯——这张标签将贴在她身上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撕不掉,到哪儿都会破坏她的生活。
人生被搞得一塌糊涂的,不只是她。我大叫,“穆彤彤,她已经没有人生了!”
“够了!我看够了!”于祖佳大吼,“我是警察!都听我说!”
他看着我们:“我是学院派出身,从看过数以万计的卷宗,有些时候,乍看之下是决定性的证据,但假如凶手存心栽赃嫁祸,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口供、印象、推理,都不足为凭,只有物证才是铁证如山!顺便说一句,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怨灵真有办法杀人,只有人才能杀人!但是,将一群做了亏心事的人关在一栋停电的咖啡馆内,现在又正巧是去他妈的风雨之夜,天晓得你们这些神经病们会干出什么蠢事来!”
“老实说,我觉得你们这一些人是死有余辜,但是连累到其他……”
“滴、滴、滴、滴……”奇诡的声音,打断了于队长的长篇大论,他抬起头来,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滴、滴、滴、滴的黏稠水声跌至咖啡馆顶上,我的心脏频频颤了好几下,抬头望去,就看见一条长白纱自不会转动的风扇间缓缓垂下,跟着是长发,最后那颗有着恐怖碎脸的头颅,用着不可思议的变形方式挤过狭小的缝隙穿了进来。
“鬼啊!”大家一哄而散,我看见刘耀勇躲在桌子下面,贝杜兰不知所踪,对了,林友亚呢,怎么能够让她这个罪魁祸首跑路?
“她在那儿!”石苓人指给我看,一个人影连滚带爬的跑到门边,拚命敲击、拚命敲击,却连点刮痕都没留下,林友亚坐到地上,对着我们露出个比哭还凄惨的表情,强化玻璃的大门竟然像被焊死般一动也不动?我们完完全全被隔绝在一栋被黑暗吞食的咖啡馆里。
我知道了、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她突然爆发的叫着,可惜没人在意她的喊声。
因为前一刻,从后方突然传来砰的声响,但声音也不会很大。
那是枪声。
是我这种小市民、死大学生只在影视剧里面见识到的枪声。
但很糗的是,听到这个声响后,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恐怖。因为,我根本没想到这是会夺走人命的凶器声,只是感到了安心感。
“鬼东西,一开枪就不见了,连根毛都没打中!”
带着硝烟味道走过来的于祖佳看起来真的很沮丧,他手枪握在手里,随即迟疑了一下,又把枪放了回去。赤手空拳地向里面走去,踢着脚边的子弹壳,“我做了两年地警察,一个案子都没破过。想不到第一次开枪是用来打鬼!前几天我看了个香港电影,里面有个警察,一辈子都没开过枪……后来他开枪了,也死了。挺晦气不是吗!”
“于队长”!林友亚揜揜缩缩的走过来,她以低沉不带情感的声音问道:“喂,这件事很重要,请你回答……为何你不杀了他们?”
“啊,噢噢,那个啊,我的职责是保护市民,不是打鬼。”
虽然对于突然插进来的话感到困惑,于祖佳还是维持他大剌剌的态度。我有些不安,略微起身。就在那一瞬间,似乎接到了信号,刘耀勇勃然大怒,站了起来。
“骗子!你果然是骗子!这种理由,哪有人会相信!之前是你拿着枪的。为何还让那家伙活着?这家伙杀了余宫音,又想要杀我们,附在某人身上,在这里四处晃荡。一定就是这样!”
“我……”
“闭嘴,去死!”
刘耀勇不由分说,手伸进了衣服里。等到再伸出来的时候,右手握着一把闪着黑光的匕首。
我在影视剧里看过这东西,好像叫做兰博刀!
一刺,血光四溅!
于祖佳连退了数步,捂住自己的腰部。
桌布被血花染红!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站在一旁的我头一次生出恐惧的心情,
混蛋!刘耀勇举枪对着于祖佳。
“你不开枪,我来,让我杀了那东西,杀了穆彤彤,杀了其他人,就太平无事,哈哈哈哈……”
你的生死我无所谓,但枪不见我会很困扰。于祖佳站起身。裤子的右腰部位破了个洞,鲜血汩汩流出,锋利的兰博刀划开的伤口,几乎让他肠穿肚烂,他却毫不在意。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刘耀勇急忙将枪口对准于祖佳。“不要过来!”
“刚才我把保险关上了,你没发现吗?”
刘耀勇下意识扣动扳机,于祖佳却已经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像抓虫子一样夺下手枪,扔向后方。接着,他唤一声:石苓人。
啊?
“可是……”石苓人两手捧着那把沉甸甸的警用手枪,哭笑不得地说,“我没玩过……这种东西。”
刘耀勇冲过去想枪回手枪,我已经接过去,举枪瞄准他,大喊不准动。
你是怎么办到的?林友亚结结巴巴地问:那个伤势……你是怎么办到的?
于祖佳纳闷地望着她,一副搞不清对方在讲什么的表情。那模样简直像没察觉自己失言,反而以眼神向秘书询问我刚刚说错话了吗的政府高官。
背后传来噗哧一声,贝杜兰忍不住偷笑。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恢复冷静。无处可逃的绝望、被关在咖啡馆内的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我终于能够相信,人生还没结束,至少不会在这里结束。
见于祖佳轻而易举地夺回手枪,毫不在乎身上的伤势,林友亚和刘耀勇都吓得目瞪口呆。我举着枪牵制他们的行动。
下一秒,林友亚靠近我,抢下手枪,开火。
事实证明,刘耀勇错了,于祖佳也错了。
使用全自动手枪的时候,只是将弹匣卸下的话,最后会有一发子弹残留在枪膛里;只不过于祖佳虽贵为队长,似乎因为太过地位崇高而不太习于使用手枪的样子。
枪声比想象中要小,“啪咻”一声的破裂音在咖啡厅里响起,紧接着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于祖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留给我十分深刻的印象。
从刘耀勇暴走夺枪,到于祖佳神勇反击,手枪在我们四个人手里传了一遍,最后我手上一轻,枪柄落在了林友亚手里。
她毫不犹豫的打开保险,开枪了!
子弹飞过!
石苓人用法力催生的昏暗灯光下,于祖佳双手上举,当场转了一圈,样子看起来很滑稽。但他转完圈之后,连手也没有放下,直接面朝下倒地。
喂、喂!
于祖佳、于队长……
一旁的我与石苓人同时出声呼唤。
于队长没事,我只是在试一试枪,他大概是吓得灵魂出窍了。不过,其他人似乎也对我的枪支知识抱有疑虑呢。
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林友亚以熟稔的动作将警枪一抖消去后坐力,然后拉下滑套,把子弹送进枪膛的弹道里。和她换子弹的动作比起来,我拿枪的手法像是在烤红薯。
金属弹壳落地的声音响遍了寂静的咖啡馆大厅。
男人们自以为女人就该当个家庭妇女,与舞刀弄枪无缘……既然如此,我们就现场试射看看吧。猜猜看,下一颗子弹属于谁?
林友亚面带微笑地说完后,突兀将拿在右手上的警枪笔直地对准刘耀勇。“你想要枪吗?”
我……不不不。
刘耀勇顿时当场傻眼,四肢僵硬的如同提线木偶。
喂,小朋友,别以为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就了不起了,这把枪可不是外行人能用的喔,若是不注意一下自己表达的方式,不小心走火,可是没办法长命百岁的啊。我忍不住佩服于祖佳,这么快的从险死还生的体验中恢复过来,这家伙虽然是个二世祖兼着学院派,但为了保护市民也是蛮拼的!
嘻嘻。于队长真是个警界良心呢!
林友亚模样娇俏地笑着,把枪口从刘耀勇身上挪开。
“不过呢,小女子不劳费心,”林友亚伸长了持枪的手臂,缓缓地将一只眼睛凑近准星的后头,分毫未差地把准星对准了惊慌失措的于祖佳眉间。‘“好久以前,教我学枪的长辈告诉我,开枪其实很简单,不是什么一字马,也不是三点一线,只要有一颗敢于投石头的心就行!”
“投石头?”我们面面相觑。
一枪在手,林友亚心情好了些,耐心得解释着:“丢石头这种行为,在人类历史上有其象征意义。从原始人用来对抗猛犸象、剑齿虎,到《圣经》中大卫王击杀巨人歌利亚,罗马人用石头砸死女教皇,宋代的十八般兵器里面有飞蝗石,水浒里许多英雄豪杰的故事,甚至金庸小说中的蒙古大汗蒙哥最后结局就是源于此;国内一直到近代,也都还有丢石头给的风俗。丢石头代表的是抵抗,被石头丢死则代表遭到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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