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例行公事。同时,我也正在寻找能够和我的染色体完美组合的23条基因。那——”石苓人像是演戏似的顿了顿,然后揭开谜底,“那或许就是你哦。”
“听上去好有使命感。”我咕哝。
“寻找那23条就是使命呀。”女子嗤笑着站起身,白大褂敞开,露出了膝上的迷你裙让我极其不爽。真受不了,我不悦地皱起眉,却不是因为眼前的小护士颠覆了我对白衣天使的美好憧憬。
而是因为,石苓人的话与我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可是,即使已经经历过这么大事件,我仍看不开,不愿意去相信真的会有父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地位杀害自己的子女。虎毒还不食子。
但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真的有人只会因为嫌麻烦就弃婴,甚至是……杀婴!
从那天见过刑警发掘樱花林,我的耳边,就一直有女人的哭泣声、婴儿的哭啼声和听不清楚的自言自语,断断续续的回荡!
“
妈妈,好狠心哪,别拉我出来哪,我冷!”
“咦,你想去查房吗?”石苓人问那小护士。
“我改变主意了。我打算换班,去寻找我那23条染色体。”她调皮地眨了下眼,随即又回复到之前艳丽的眼神,露出足以勾起男性本能的性感笑容。
“啥?”难得一见石苓人吃瘪。
“差不多男朋友也快来接我了。”小护士振振有词。然后,她挥着手,扭着臀,消失了踪影。
石苓人登时呆若木鸡,怔怔地目送小护士走出大厅。她连挽留的机会都不给,干净漂亮地离场。
我时常感叹,生物的本能的确是经过巧妙安排后的产物,果不其然。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石苓人艰难地说。
“可能吧。”当时我尽量一本正经的回答,“遗传因子为了延续而操纵着人类。比如男人想要获得女性青睐,想和她们共赴巫山等这类和生存繁衍有关的行为以及从中获得的满足感,都可以说是由于遗传因子导致。如果巫山云雨无法获得愉悦感,那么婴儿诞生的数量就会急剧减少了,从这点来说它们干的还真不错。”
“那男人花心也无非是想跟各种不同的女人实现灵与肉的融合。”石苓人说道,“按照遗传因子利己性的说法,那也是因为想创造更多的基因组合以留下自己的子孙后代咯?数量总是越多越好。”
“男人喜新厌旧说不定也是出于此。”
“那像这样牵强附会,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可以解释为基因作祟了。”
“你不喜欢这样吗?”
“我不爽是因为觉得被这种力量操纵而变得惟命是从。”
“而且这么说,也无法掩饰你人约黄昏后被甩了的事实。”
吸取教训了的我们转移了方向,这一次我们找到的是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笑起来一脸褶子,看上去比他实际年龄要大好多。他说你们要找的东西我有,但是医生有职业道德,病历是绝对不能给外人看到的。
我看见隔壁几个病房的小窗户里面站着来回走动的人,痴痴傻傻地笑,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不正常。有人很狂躁,不停地用头撞铁门,发出咚咚的声响,让人心里发荒。也有人散大的瞳孔止不住地流出泪,让人看见心里酸胀。
石苓人拉着这个疗养院工作者一起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这个一脸横褶的人再也没有拒绝我要看病历的要求,搬出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装的资料。“走吧!”石苓人拉我。
我看看石苓人,他冲我挤挤眼睛。轻笑:“钱不是好东西,但是可以提供方便,正是这种红红绿绿的纸票子诱惑了人们的贪欲。”
“你买通了那个医生?”我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
有发票吗?
查到快要天黑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林友亚的病历,也见到了本人。可是反差超大,令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病历说她的身体没有异状,还说可能是压力造成的疲劳……可她看起来这么虚弱,前一天都还活蹦乱跳的人,有可能隔了一夜就变这样吗?”
我激动得说个不停,但石苓人却压根儿没听进去。”嘘!安静!......我知道她有问题,但是像你这样大吵大嚷说她有问题,你想被关进疗养院是吗?”石苓人低沉的嗓音有种魔力,能让人的情绪很快的平静下来,我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沉默在这里便表示了默认,现在,在我心里,真的有这种念头。
只是他同样露出了不服气的眼神,我看到了他眼中光芒燃烧得更晶亮。他站在病床边,直直地打量着林友亚,接着蹙起了清秀的眉心,以往困倦的神情登时变得严肃。“你看见什么了吗?”
我发现石苓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于是疑惑地向他问道。这家伙不是说自己是普通人吗?
“你是谁?是‘阿仁’,你来看我啦!”
“咯咯,我没疯。"她得意的继续说,"我只是装疯。"
"你果然是卑鄙的杀人犯!“我虽然知道自己的声音像是蚊子叫,但还是忍不住大声斥责。我从一开始就厌恶林友亚,觉得她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潜藏着阴险的气息,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得还要卑劣。
没想到林友亚竟然听到了我的说话,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羞耻的样子,而是依旧得意非凡,"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形势明摆着的,被关在这里总比进监狱强。对我这种金枝玉叶而言,这是极为自然的生活处世之道,就好比如果眼前看见有块石头,没有人会故意走过去被胖倒。湿滑道路旁边有干燥的道路,自然会选择后者。
你们知道吗?我们不会放出你们的,等风平浪静后,你们就会被丢到湖里喂鱼,而你们的魂魄就永远被留在筒子楼里,被一批批的人参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个完。放心,我会来看你们的!嘻嘻——"
她拚命压抑着笑声,但神情又亢奋之极,被这空旷阴暗的病房一衬。显得格外诡异,可怕!
她说自己没疯,但她这模样让我不敢确定了。
“这里……不对劲!”
石苓人喃喃说道。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在持续的笑声中,林友亚却突然哭叫了起来,"她来了,她在观察我!只要你肯帮我出去,我什麽也不会做!求你了,帮帮我!我会报答你的。你要什麽,我都给你!‘阿仁’,‘阿仁’你也来了,你要我的人也行,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此刻真恨自己太淑女,不然真想上去扇林友亚两巴掌!不知为什麽,一遇到这个女人,我身上的暴力愿望就特别强烈!这还是女人嘛,一点自尊也没有,人品那麽卑鄙,为什麽还有那麽多人相信着她!
“……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林友亚开了口,发出野兽般的低吟。
石苓人俯身依近林友亚,将耳朵对至她的唇边。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林友亚再度开口说话。
“你知道现在在哪里?”趁着病房的护士因为小钱钱大开方便之门,石苓人这次两手捧着林友亚的脸,直直地凝视着她的双眼。被石苓人这么一瞧,林友亚的眸子似乎稍微动了一下。
“……看不见……这里是哪里……放我出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
林友亚没有回话。孱弱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
吁——吁——她用力地喘息着。
“不要——!”
林友亚突然尖声大叫,双手高高举向天花板,如同一只逆弓着背的虾子般弹了一下。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处在混乱中,而这时林友亚已经脱力地垂下双手,宛如死尸般动也不动。
一路上,我看到了疗养院那些臆想症患者,成天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们与空气对话,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如果把林友亚放置到那样一个场景里面,没有人会怀疑她与其他患者有什么不同。
就像一个地方被人怀疑上有鬼了,或者什么邪乎的东西,名声不好了,即便是没有老鼠、怪虫和毒蛇,只要有丁点儿不正常现象,有人便捕风捉影,空穴来风,以讹传讹,再怎么干净的地方也会成为阴森恐怖之地。
石苓人慢慢起身,脸色很难看。然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骗了你。"
"骗了我——"我感觉体内的水分退去。石苓人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向我道歉。
"什么意思?"声音在颤抖,我的嘴边也跟着颤抖。明明一点也不好笑,我却露出像是在笑的表情。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石苓人刚才的道歉就会变成真的了。总感觉,我要接触一些意想不到也不想接触的东西。
没错。不管能不能获得你的原谅吧,我都要向你道歉。因为,最初你所请求的,非常唐突的问题。其实我能够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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