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说,但小甄善除了自己的心意,其他的,根本不会瞒着他,她垂下眼帘,不让他看到自己眸中丑陋的仇恨。
“师父,我恨他。”
燕初杯中的茶水晕开了涟漪,“因你外祖和母亲?”
小甄善点头,沉声道:“就算是我那个好父亲陷害外祖一家,但这其中没有皇帝的示意?我不信,而且,仁帝恨极了我姑祖母,他怎么会放过她的母族?当初,事情一出,仁帝二话不说就杀了我外祖全家,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燕初依旧无悲无喜,淡漠地评论,“权利更替,本就如此。”
这话没有错,但小甄善心里还是有点淡淡的失落。
她知道自己不该把她的仇恨强加给燕初,可情感上,她把燕初当成最亲的人,他却对她的亲人只有冷漠的八个字,叫她如何能不难怪?
小甄善沉默不再说话。
燕初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搁置在桌子上,“仁帝不简单,你有胜算报复他?”
小甄善收紧手指,“即便没有,也要做,我不能让我母亲和外祖枉死。”
燕初垂着眸,神色清冷淡漠,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为了复仇,你愿付出什么?”
小甄善怔了怔,“时间和精力啊!”
燕初看向她,难得的,她在自家清冷如仙的师父眉眼间看到一丝诧异。
小甄善不觉笑了,“难道师父还以为我要说不惜一切代价吗?”
燕初剑眉微挑,似在问,不是吗?
小甄善摇摇头,“师父,报仇是报仇,但为了仇人付出一切,那是在报仇,还是在折磨自己呢?”
“嗯?”
“如果我呢,现在一无所有,只剩下仇恨,那么,倾尽一切去复仇,是说得过去,毕竟人总要有个动力活着,可我如今,有师父,有嬷嬷,还有灵族,你们在我心里,才是最重的,复仇要做,但不是莽撞地去做。”
小甄善眸光染上点点温柔,“假若为了你们,真有必要,放弃复仇又如何?即使那样,是对不起我的外祖和母亲,但要是,赔上你们,复仇成功又能如何呢?只不过让自己跌入地狱,痛苦不堪而已,这可不就是亲者痛仇者快吗?师父,您看我像是个委屈自己的傻子吗?”
燕初眸中划过一丝什么,“不遗憾?”
小甄善诚实地点头,“遗憾啊,但,没什么比你们更重要了,再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可以慢慢谋划,想出其他对策去报复仇人,凭什么牺牲你们呀?那些赔上自己所爱的人去达成目的,切,不是没用就是压根薄情冷血。”
燕初默了默,摇头道:“你倒是对自己有信心。”
小甄善挺直脊背,“那当然,我是谁的弟子?哪能坠了您的名声?是吧?”
燕初话语带着一丝无奈,“你呀!”
小甄善亲昵自然地抱住狮虎的手臂,毫不放弃一丝吃狮虎嫩豆腐的机会,“虽然说仁帝确实不好对付,也很强大,但师父也该对自己教出的徒弟有信心不是?”
她伸出白皙的五根手指,“给我五年,我有信心让银月王朝换个君主。”
燕初看着她,“你有什么计划?”
小甄善笑眯眯,“师父,你猜。”
燕初淡淡道:“仁帝那几个还未成年的皇子?”
小甄善啪啪地鼓掌,马屁不要钱地拍,“师父真聪明。”
燕初摇头,“仁帝疑心病极重,掌控欲极强,即便是亲生儿子,他也不会信,更不会将权柄分给他们。”
小甄善沾了茶水,划出了个银月的权力结构图,“只从仁帝那边下手,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师父,没有什么关系是坚不可摧的,尤其是人和人之间,而只要撬开一块基石,仁帝的集权体系就会出现漏洞,一点一点渗透,一块一块搬他的基石,分崩离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燕初看着逐渐淡去的图像,“你想从谁下手?”
小甄善淡淡一笑,“平宁长公主是个不错的选择。”
燕初眸色悠远,“你知道?”
小甄善笑了笑,“本来不知道的,后面多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平宁长公主不仅仅是仁帝的妹妹,也是他手下的暗探!
她嘲讽地摇头,“仁帝防备着女人,看不起女人,但他手里的暗探实力,却绝大部分是女人组成的,真是……”
她挺想问那个狗皇帝:你脸疼不?
不过,她也挺佩服狗皇帝的,他那么压迫天下女人,却还能牢牢地控制她们为他办事,成为他的眼睛。
要是小甄善有以后的记忆,就会明白,这妥妥是职场pua啊!
不过,小甄善支着下颚,凤眸微眯,“师父,你可能不知道,女人是最心软的存在,可一旦她们决定反抗,那将会是最无情尖利的兵刃,从前她们有多忠心,反击就有多可怕。”
燕初眸色微动,“你也是?”
小甄善歪着脑袋,“当然呀,我也是女人。”
她轻轻地扬了扬自己的袖子,“我还要感谢师父这三年来,带我到处的游历。”
否则,她不会发现仁帝的暗卫系统,也不能撒下一些种子,就等着一个机会,茁壮成长。
燕初眸光落在身边的少女身上,短短三年,她的成长确实让他惊艳。
小甄善察觉到他专注的眸光,抬眸看他,瞬间落入那双月华凝聚的眸子中,冰凉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暖,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洒下月光,将她包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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