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少主!”
浑身挂彩风雪楼暗卫一惊,只是颜煦比她们快了一步,伸手接住往下倒的甄善。
他眸光很是复杂,可在触及到她惨白无血的脸庞时,眉眼萦绕的却都是担忧。
“咳咳,”甄善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没事,尽快离开江陵!”
“少主,您放心,按照您先前的安排,都布置妥当了,这一路,都会有人来接应的。”
甄善勉强点点头,她先前已经算过最坏的结果。
落霞山庄在江陵扎根极深,势力网密布,当时,她有想过,若是颜楚狗急跳墙,发动所有力量追捕他们,要该怎么办?
好在师娘早年行医,江陵这边的水运大帮欠了她一个救命恩情,借他们的掩护,以水路,最快离开江陵是唯一途径。
否则,她们不被颜楚困死在江陵,师尊那边也等不了了。
甄善苦笑一声,她这破烂运气,预想最坏的,结果真就是最坏的。
她想看一看颜煦,那个即使心中再怒再痛,也在最后一刻,拔剑对上自己的兄长,护她离开的傻子,可意识突然被抽空,整个陷入昏迷中。
“善善!”
“少主。”
颜煦连忙将她抱起,疾步走入船舱中,将她放在榻上,抬手把上她的脉搏。
内力枯竭,脉象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颜煦脸色煞白,怎么会?
“莲焰公子,这是护心丸,麻烦您喂给少主。”
风雪楼暗卫之首梦无用一只还能活动的手从怀中拿出她小心收着的瓷瓶递给颜煦。
倒不是她不想亲自给少主喂药,而是她如今浑身是血,仅一只手能勉强活动,也是不断打颤。
而这个男人……
梦无暗中进出落霞山庄几次,对于这位莲焰公子对少主的感情多少有些知道。
今夜,看着他不顾一切地护着少主,至少,现在他是可信的。
就算她们不信,又能如何?
现在,能护着少主离开的,也只有他了。
颜煦接过药,赶紧给甄善喂下。
只是随即,见她脸上开始浮现不健康的潮红,他一惊,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仿佛要灼伤他的手。
“可有干净的衣服和冰块?”
“衣服有,冰块……”
“凉一些的水也行。”
“我马上去找。”
“快些。”
“是。”
颜煦握着她的手,不断给她输送真气,他心中千般疑问,万般痛苦,可终究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以往我们的种种,都是你的算计和欺骗吗?”他看着她,迷茫又苦涩地呢喃。
你……可曾对我有过一分真心?
他这一生,真的不配得一份温暖吗?
“颜……颜煦……”
颜煦满是荒芜的浅淡眸子倏而睁大,心口极其不甘心的怨气不知不觉随着她低低有些破碎的轻唤消失大半。
他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莲焰公子,衣服……”
“东西放下,出去。”
“可是……”少主可是清白之躯,如何能?
“出去!”
梦无对上颜煦带着血腥戾气的眸光,心中发憷,看了看自家少主,沉默几息,还是带着人退了出去,将门给合上。
颜煦起身,将衣服拿过来,神色依旧冷肃,耳根却烧得厉害,眼睛也不敢看她。
但,他也没时间犹豫多久,她浑身湿透,又发着烧,再不换衣裳,恐怕身子骨更受不住。
颜煦指尖发颤,呼吸有些紊乱地挑开她的衣带……
等终于将衣服换好,这冰块凉水,不仅甄善需要,他也需要。
颜煦平复一下气息,将毛巾放到她的头上,低声呢喃,“真是欠了你的。”
……
昏黄日光透过纸窗落入船舱中,格外静谧,只偶尔窗外水流的声音。
甄善安静地睡在床榻上,夕阳落下的温暖光华让她苍白的脸似乎有了一丝血色,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缓缓抬起僵硬的手,挡住日光。
睡得有点久,甄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这是哪儿?
缓了许久,那夜的腥风血雨钻入脑海中,她黛眉紧蹙,原本苍白的脸色接近透明。
甄善猛起起身,缓了缓脑袋的眩晕,手连忙探向袖中,眼角余光刚好瞥到她床榻里侧的一个寒玉盒子。
她怔了怔,伸手将盒子拿过来,打开,还魂草好好地躺在其中。
甄善心下微松,合上盒子,将它放在一旁。
房间很安静,甄善静坐在床榻上,眼前浮现的是当夜的一切,颜煦的痛苦,孟棋的死,颜楚的疯魔……头疼欲裂。
千算万算,终是算错一步。
颜楚是,她也亦然。
终究人心,是最无常的,怎么算,都不可能事事如愿。
吖吱,船舱门打开,四目相对,一个惊喜后是冷淡疏离,一个诧异后是沉默无话。
颜煦抿了抿唇,想摔门离开,可触及手上的药,身体却不受控制,暗骂自己一声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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