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龙雀卫 - 第二十八章 发疯的仙儿

    仙儿赶在父亲进门前，放回传讯玉佩，合上木盒，放好舆图册，将一切恢复原样。
    唯一的不同是木盒盖子被紧紧盖上，此乃仙儿有意为之。
    以仙儿对父亲的了解，盖紧盖子绝不是画蛇添足，若是盖子开着，父亲反而会起疑。
    事实上也不是画蛇添足。
    宴无忌进门看到一脸笑容的仙儿，当即心情大好。
    “丫头，今天怎有空搭理父亲了？”
    仙儿撅起嘴巴，“大哥闭关，父亲也不露面，仙儿一个人好无趣。”
    宴无忌走过来，疼爱地摸了摸仙儿脑袋，“你这丫头，趁着父亲闭关偷跑去长安好几年，心都玩野了。”
    仙儿坐在椅子上，任由宴无忌站着，撒娇道：“那还不是怪父亲和大哥闭关，留仙儿一个人孤苦伶仃。”
    宴无忌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人还和父亲没大没小。说吧，找父亲什么事儿？”
    “没事就不能找父亲？”仙儿噘着嘴巴反问。
    任宴无忌是堂堂无极门掌门，也拿自家闺女没办法。
    “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宴无忌呵呵一乐。自从仙儿长大后，也就是从长安归来后，还从未来过无极殿。平日里见面也是去她住处，这丫头也不知怎的就喜欢上了做菜，那味道简直让人记忆犹新。
    仙儿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外走。“大哥闭关，仙儿只好亲自来请父亲品尝女儿亲手做的菜。”
    已蒙混过关，就不能再耗着，必须立刻给方圆传讯。
    宴无忌一阵头大，可还真不敢不答应，“好好好，父亲稍后就去。”
    “哼！”仙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一个父亲会吃饱了撑着怀疑自己女儿，宴无忌自然也不会，仙儿顺利蒙混过关。
    砰。
    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宴无忌苦笑着摇摇头，小时候多乖啊……
    仙儿走了，宴无忌就要做无极门掌门该做的事。
    将仙儿扔在桌上的“九宫八卦阵图解”放回书架，宴无忌收敛笑意，从舆图册中拿出了那张东海舆图。
    方圆成长太快，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如此变数，必须除之，否则后患无穷！
    为大计故，哪怕惹得皇帝老儿不高兴也要做。
    为了除掉此子，大伙一连几日不眠不休，拿出了后花园一般的鳌鱼岛不说，还害得一众师叔、师祖腾地方，更是耗费巨宝打造两仪五行后天大阵，真可谓伤筋动骨。虽说那些灵器、以及压阵的仙器等方圆死后都能拿回，可这个变数本不该出现才对。
    宴无忌不仅想起了众位师叔、师祖听到方圆年年轻轻就战力超过自己时的神情，本来气呼呼的老家伙们，一个个下巴差点掉地上。
    真不怪他宴无忌，也不怪其他十一位掌门。谁能想到一个年年轻轻的后辈，四年不到就能从金丹三阶一举青云直上到半步化神之下无敌手？若不是亲眼所见，连他都会认定是天方夜谭。
    也正因如此，方圆才必须死。
    任由此子成长下去，修炼界真会变天！
    想到这里宴无忌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真的可惜了，若是此子娶的是仙儿该多好……
    要说衍九师叔怕才是最气的那个，好端端的徒孙女婿，硬是被徒弟险些弄成仇家。
    不行！
    要提醒这头老狐狸几句，免得这老狐狸动了歪心思，一番威逼利诱将方圆弄成他大衍宗的打手。
    宴无忌沉思片刻，打开红木木盒，拿出了圆形玉佩。
    “嗯？”宴无忌神色一变。
    传讯玉佩被打开过！
    而且也放反了。
    仙儿！
    宴无忌脑海中急速闪过方才的每一幕。
    仙儿双眼有血丝，她从来不看阵法、炼丹一类的古籍！
    糟糕！
    这丫头要给方圆通风报信！
    宴无忌冲出无极殿，留下一道道残影。
    仙儿百密一疏，慌张之下错把玉佩有纹路的一面放到了下面，而宴无忌从来不会放错。
    ……
    宴无忌找到仙儿时，仙儿正将一枚传讯玉符交给看守飞剑坊的师兄。
    飞剑坊，乃是龙门自己建立的传讯渠道，以飞剑裹带信件传递给九州大地的飞剑坊据点，再由收到飞剑的龙门弟子，送于收信人手中。
    传讯玉佩依照品阶不同，传讯距离也不同，上品法器三百里之内，下品灵器千里之内，中品灵器三千里之内。
    且传讯法宝最少也要一对。
    仙儿当年黯然离开，哪会去找方圆要传讯法宝？
    如今只能用这最笨的办法。
    感受身边急促而来的凉风，仙儿神情大变！
    糟了！
    仙儿只觉得天塌了下来。
    果不其然，宴无忌一把夺去外门弟子手中的玉符，吓得不明所以的外门弟子连忙跪地。
    传讯玉符里果然是给方圆通风报信！
    宴无忌怒目而视，他没想到自己的亲闺女竟然瞒着他给龙门决心要铲除的敌人通风报信。
    宴无忌放声怒吼：“宴仙儿！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乃我宴无忌之女，无极门公主！”
    仙儿通红着双眼乞求道：“父亲，求你放方圆一条生路。”
    看着女儿毫无悔意的坚定眼神，宴无忌怒火更盛。
    “门都没有！”
    仙儿噗通跪在地上，“父亲，女儿给你磕头了！”
    宴无忌气急，“宴仙儿！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分不清里外吗？”
    如溺水之人抓向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仙儿很清楚通风报信被发现，要救方圆如今只有说服父亲这一条路可走。她极力解释道：“父亲，方圆是龙雀卫大将军，朝廷二品大员，与我龙门是盟友亦是同僚。龙门乃正派魁首，怎能干出暗杀盟友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宴无忌很失望，很愤怒，女儿第一次给自己下跪，却是要与他这个父亲作对，方圆小儿罪该万死！
    “龙门何曾与方圆结盟？何来背信弃义之说？如今暗桩已查清，那方圆真实身份乃魔门圣子！我龙门杀他天经地义！”
    好一个信口开河，指鹿为马。
    仙儿当然不信，方圆屡次与魔门为敌，屡次坏魔门好事，怎可能是魔门圣子。她没想到在自己心里顶天立地的父亲，竟然会编出如此蹩脚的借口。若方圆是魔门圣子，何须诱骗至鳌鱼岛伏杀？在长安城光明正大岂不更好？
    仙儿自知父亲杀意已决，只好不停地磕头，苦苦哀求道：“父亲，仙儿求你了！不要伤害方圆，他不会与你为敌，不会与龙门为敌，仙儿以性命担保！”
    看到为了个外人发疯一般跪求自己的女儿，宴无忌没有半点儿心疼，有的只有无边怒火。这个女儿太不懂事，枉费自己多年疼爱！
    宴无忌脸上突然怒火全消，冷笑道：“你担保？你拿什么担保？为父还能真要你命不成？”
    仙儿神情一动，父亲的话提醒了她。
    就见她突然祭出飞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决绝道：“父亲，你不要逼仙儿。你若执意要杀方圆，就先杀了女儿吧。”
    换做其他任何事，仙儿都不会如此逼父亲，百善孝为先，可父亲要杀的是方圆，是她深爱的男人。
    此乃她万万不能接受之事！
    宴无忌心里一紧，毕竟是亲生女儿，那份父爱不会因此消失，可一惊之后，宴无忌便气得咬牙切齿，他实在太失望了。
    “宴仙儿，方圆乃魔门圣子，不是你想救就能救。你莫要逼父亲了，此乃龙门十二位掌门共同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仙儿凄惨而笑，“既如此，女儿就死在你面前。”
    仙儿不能对不起方圆，不能看他受一丁点儿伤害。
    既然救不了你，仙儿便下去陪你，这一次该是仙儿捷足先登了吧？仙儿已经长大，不再是小丫头了。你没借口再拿仙儿当妹妹了……
    仙儿话音未落，飞剑便狠狠地斩向白嫩的脖颈。
    跪在旁边的无极门外姓弟子不忍地闭上眼睛，不愿看那美人香消玉殒。
    宴无忌大惊失色，慌忙中一脚踹飞仙儿，接着直接以元神境三阶威严，镇得仙儿动弹不得。
    自刎不成，仙儿崩溃道：“父亲……女儿求你了。求你放过方圆！”
    宴无忌冷声道：“怪我管教不严，从今日起你去后山幽室面壁思过，何时知错，何时放你出来。”
    说着以真气托起仙儿，直奔着后山幽室而去。
    后山幽室，与世隔绝，乃是无极门宴姓子弟犯大过后的唯一去处，说是幽室，实为牢笼。
    仙儿彻底绝望，彻底崩溃。
    “父亲你心眼未免太小了！方圆不就是打了你吗？至于这样吗？”
    宴无忌充耳不闻。
    “没想到我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父亲原来是个小人！”
    宴无忌气得冷笑，用真气封住了仙儿丹田以及各处经脉，以保证面壁思过的这段时间，仙儿无法自尽。
    “狗屁的龙门，狗屁的正道魁首，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卑鄙小人！”
    哀求不成，跪求磕头不成，以死相逼不成，求死亦不成，仙儿急得快要发疯。若不然以仙儿善良懂事的性格，怎会对父亲说这等难听之语。
    啪！
    宴无忌打了仙儿一耳光，冷声道：“我龙门志在九天，些许手段算的了什么？宴仙儿，你再这样口无遮拦，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仙儿凄惨而笑，脸上的痛，哪比得上心里的痛。她哈哈大笑道：“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做你的女儿了！宴无忌，你听着！你若杀了方圆，我便永远不认你！”
    啪，又是一记耳光。
    宴无忌气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黑，被这个疯了一般的女儿气坏了。宴无忌越看仙儿这般疯癫模样，越生气。
    仙儿歇斯底里道：“气急败坏了？记住！你若杀了方圆，我便不认你！”
    无可救药！宴无忌气恼地摇摇头，封了仙儿哑穴。
    耳根子终于清静。
    宴无忌将仙儿丢到后山幽室，便回了无极殿。
    他还有正事要做，必须提醒衍九那老狐狸。
    父女二人都忘了，这是宴无忌第一次打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的打仙儿。
    ……
    幽室中仙儿急得发疯。
    什么都做不了，是绝望中最令人绝望的事儿，那种吞噬自己的无力，那种要毁灭一切的抓狂，最折磨人。
    渐渐地仙儿的心，如这幽室一般，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