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龙雀卫 - 第五十四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长安城东三十里，龙雀卫军营。
    方圆带着秃毛鹰走进大营时，就见到墨羽、白羽带着两百飞禽妖族，剑一带着三百剑修，摆好阵列齐齐喊了声头儿。
    一下子反倒令方圆有些懵。墨羽、白羽当年勾结天鹰妖王截杀从飞仙谷归来的众人，这三年一直勤勤恳恳、格外卖力，倒还说得过去。剑一来凑热闹，方圆是真没想到，哪怕剑一并未跟着众人喊上一声头儿，可单就站在三百剑修之前，便足够令人吃惊了。
    方圆抱拳，道了句这几日有劳了，回头不醉不归一场，引来一阵乱吼，便示意墨羽、白羽进军帐说事，当然没忘了好不容易坑来的剑一。
    直到各自落座，方圆还未回过神来。
    他娘的，剑一这厮脑子被驴踢了？咋他娘的看着方大将军……好像在笑哩？主次落座，有板有眼？方大将军拿你当大爷，你反倒要做小弟？
    “咳咳。”方圆不觉间坐直了腰杆，剑一上道，咱不能落了下乘，“这几日辛苦诸位，尤其剑一兄，初来乍到便一通忙活，这厢谢过了。”
    剑一可能真不适合笑，扬起的嘴角要多生硬有多生硬，可剑一的确在笑啊。
    “方兄客气，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方圆一愣，这他娘的还是剑一？
    方圆哈哈大笑掩饰尴尬，剑一如此上道，好事啊！
    “剑一兄倒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便不客气，再客气下去反是在下见外了。”
    “如此甚好。”剑一点点头。
    方圆又哈哈大笑，将剑一带来的不解、吃惊掩饰。剑一愿赌服输，愿意以下属自居，方大将军自是求之不得，才不会提醒这厮，剑一大爷你无需如此，本是打算拿你当大爷，平起平坐的。
    妖兽爱才，要收方圆追随，方圆自然也爱才，迄今为止，同辈之中，方圆看得上眼没几个，而其中最看得上眼的便是剑一。
    犹然记得，那一年，一袭白袍，踏雪而来，一剑穿云，烧包的很！
    若早知剑一大爷如此……纯良，方大将军早就找这厮赌战，收入麾下了。
    想到这里，方圆不禁有些感慨，也只有剑一这个全部心思放在剑道上的家伙，才当得起金丹剑道第一人。嘿！修仙者勾心斗角可一点儿不比凡夫俗子少！
    修仙者本就是凡夫俗子！
    “墨羽，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你。”方圆冲着始终拘谨的鹰妖师兄弟笑道。
    墨羽、白羽的拘谨不是冲方圆，而是因天鹰妖王。
    当年方圆从飞仙谷出来时，便识破了墨羽联合天鹰妖王之心，于是将计就计，设局天鹰妖王，威逼墨羽、白羽偷袭他们的师父。元神被方圆掌控，小命在方圆一念之间，直到方圆临阵威逼，墨羽、白羽才知道自己联手师父斩杀方圆一事，有多蠢。
    是以，当孙正德等人赶到，助方圆拿下天鹰妖王后，墨羽、白羽里外不是人。
    “不知头儿找墨羽何事？墨羽定当全力为之！”墨羽抱拳，还是不敢迎上天鹰妖王的目光。
    方圆苦笑一声，“嗯……事关你修行之密，着实有些难以开口。只是我这边话已撩出去，若不方便，只告于你师父一人即可。”
    方圆一句说完，还是未提具体何事，剑一听得云里雾里，这时却见墨羽咬牙道：“龙雀卫三年，墨羽已深知大人仁义，既然大人问起，墨羽当年……对师父临阵倒戈，理当将珠子拿出，以谢授业之恩。”
    “珠子？”方圆眉头一皱，这对师徒秘密不少啊。
    “墨羽，你师父要的可不是什么珠子，而是你突然身据龙气的秘密。”
    墨羽摇头笑道：“头儿有所不知，墨羽之所以身据龙气，正是因一颗从秦皇陵所得的珠子。”
    墨羽心中忍不住感慨，龙珠一事，妙不可言，正是秦皇陵第四重天的珠子，让他身据龙气，血脉提升，一度从妖族同辈脱颖而出；可也是这颗珠子，正因为身据龙气，使得他被龙灵威压降服，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是，也未见到就是坏事，三年下来，确实与之前大不一样，不知不觉龙雀卫的兄弟情，使得他沉浸其中，而肖洒以凤火助所有飞禽妖族兄弟提升血脉，毫不留私，如今抛去龙气，他的鹰族血脉，也达到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总之，就算此刻方圆撤去奴兽印，任他自由，究竟离不离开龙雀卫，怎么也要思量几番，才能决定，而令墨羽忍不住苦笑的便是，貌似自己心里已有了答案。
    方圆神色一动，急忙问道：“可是秦皇陵第四重天，中央天门外的那颗龙珠？”
    很有可能！
    当年另外两处中央天门的龙珠究竟落入谁手，这些年一直没查出，一来龙雀卫的确根基尚浅，二来能率先赶到中央天门的家伙，一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实际上方圆一度认定，一颗龙珠在龙门手中，一颗龙珠在魔门手中，只是他不敢去向龙门打问，若遇到识货之人，便不是他问龙门要龙珠，而是龙门问他要龙珠了。
    墨羽一愣，看出了方圆的激动，一时心中有些懊悔，难道那颗珠子，那颗龙珠是一件自己始终未能看破的至宝？
    三年龙雀卫听令，几场斩妖屠魔的大战下来，墨羽早就看出，方圆手里的那把六尺大刀，绝对是一件至宝，最少在上品灵器之上，而能令方圆如此激动的龙珠，定也是上品灵器以上？
    罢了，龙珠在自己手里，也是明珠蒙尘，交出去，也是落在头儿或者师父手里……
    墨羽思量时，并未刻意掩饰，没必要，他深知方圆的脾性，大大方方，头儿反而不计较，藏藏掖掖只会适得其反。
    见墨羽变幻的表情，方圆心中自然有了答案，是龙珠无疑！只是还是耐着性子等墨羽自己说出，方圆希望墨羽能主动说出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把握不了，墨羽只能是灵兽。
    墨羽终于想好，坦然笑道：“听头儿这么一问，突然晓得自己怀揣重宝而不知，哪怕一直当珠子是宝物，想来也是墨羽见识浅薄，低估了它。不瞒头儿，心里一阵后悔，只是突然想到，连墨羽都是头儿的灵兽，头儿自然也是龙珠的主人。”
    墨羽说着，手中多了一颗淡金色大圆珠，站起身来，走到方圆面前，递出，道：“这颗龙珠正是秦皇陵第四重天中央天门所得，墨羽被龙珠中龙气震慑得寸步难行，深知是场大机缘，便事后苦心炼化。只是墨羽本事低微，炼化龙珠不得，只好慢慢吸取其中龙气，便练出那副身板，龙鳞加身。”
    天鹰妖王盯着龙珠，目光激动，若能炼化其中龙气，他当能更上一层楼。
    方圆接过龙珠，肃然地冲墨羽点头，“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哈哈，如此，该是墨羽赚了！”递出龙珠的那一刻，墨羽反而一身轻松，心境大有提升。
    方圆笑骂道：“这个马屁拍得不错。”
    天鹰妖王心中激动无比，一双鹰眼恨不能将龙珠收起，连带着妖气都有些外溢。
    方圆拖着龙珠，感觉到天鹰妖王的动静，歉意道：“天鹰老哥，在下怕是要食言了。三颗龙珠齐聚，能成介子小天地，想来老哥你也知道现如今一个介子小天地有多稀罕，堪称绝无仅有！龙珠还要给龙灵看过，才能决定能否给老哥你吸取龙气。”
    天鹰妖王鹰眼闪过一道厉色，大有一把夺去的贪婪，只是他不敢。
    “主人若成全老奴大道，老奴必对主人肝脑涂地。”天鹰妖王话语里尽是急切。
    方圆深深地看一眼天鹰妖王，笑意深处尽是冰冷，就知道这头鹰妖，不是真心归附，一颗龙珠，原形毕露。
    天鹰妖王心神一震，如一盆冰水迎头浇下，知道自己适才失态，露出了真正的心思。
    “主人，我辈修士，大道在前，难免动心。”
    天鹰妖王不得不补上一句，三年看门护院，他比墨羽更懂方圆性情，道理讲得通时，方圆听，一切好说，但若道理不是方圆的道理，才会知道何为心狠手辣。
    方圆呵呵一笑，“修仙者，大道在前，杀人放火皆可，老哥无形多言，老子什么都懂。只是，老哥如今也要懂事些才好。”
    天鹰妖王鹰眼怒气一闪而过，却不得不恭声道：“老奴明白。”
    怎敢不明白，如今已是灵兽，方圆一念定他生死。
    方圆冷笑：“不过你放心，只要介子小天地能成，哪怕因此小上些，只要在三成之内，老子都准你吸取龙气。”
    天鹰妖王一怔，肃然道：“老奴谢过主人。”
    天鹰妖王面上肃然，心中却一阵忐忑，取舍不定。方圆说出这番话来，便是断绝了主仆同心的可能，分明大道可得，可说不上为什么，天鹰妖王却觉得失去方圆的善意，才是最大损失，只是舍弃炼化龙气的机会，他做不到。
    这时方圆冲着墨羽笑道：“老龙早先就说过，墨羽吸取龙气，乃是得不偿失，暂时得利，长远来看，龙气炼体，只会阻碍血脉精进，越到最后，炼除龙气越难，而血脉对于妖族，自不必老子多言。墨羽，凭你献出龙珠之功，老子给你机会，你可愿老龙帮你抽出体内龙气，免得得不偿失？”
    天鹰妖王鹰眼眯起，一时间难以断定，方圆是否拿话吓他，还是那句话，舍弃炼化龙气的机会，他做不到。
    墨羽同是眯眼沉思，片刻才笑问道：“算不算头儿还的人情？”
    “自然不算！”
    “那墨羽愿意！墨羽信头儿！”
    方圆盯着坦然自若的墨羽，无声而笑，一阵满意。
    墨羽心中一震，突然高兴得想哭。
    这个眼神和头儿看九牛二虎、狼妖兄弟他们的一模一样！
    方圆起身，“好！有你这团龙气，你师父所需便能少下不少！随我去趟宣平坊。”
    “头儿，师父他一路苦修，无依无靠……”墨羽突然念起天鹰妖王的授业之恩，想要说情。
    方圆摆摆手，“各有法缘，说不定你师父身据龙族血脉也未尝可知。”
    “唉……”墨羽叹息一声，妖族与人族不同，灵智大开时多是一人修行，即便师徒之间，也都与他和天鹰妖王一般，情分难与人族相比，他知道这些年师父一直在打他突然身据龙气的主意……
    “方圆，龙珠不够，这颗给你！”
    就在方圆将走出军帐时，剑一起身，抛来一物。
    自墨羽拿出龙珠起，众人目光一直落在龙珠上，谁也未准意到，剑一皱眉回想，神识翻找。
    方圆大喜，一把接过。
    三颗龙珠，找了多久？
    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剑一！方圆欠你一个人情！”
    剑一闻言，眸子突然大亮，想也不想道：“人情要还，拖欠不好，半月之后，再战一场！”
    “不好！”
    剑一一愣，又笑了，叹息道：“就知如此。”
    “人情另算，半月后陪你白战一场！”
    剑一又一愣，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