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尽去,皎月高挂,夏日凉风吹得杨柳依依,吹得方圆心情大好。
月色下两道人影自西南而来,郞逸文、郞炎还真不叫人失望,等不到天亮,就假意路过。
方大将军不得不佩服蔺雪琪先见之明。他与蔺雪琪前脚才从藏书暗格回到朱雀大街,郞逸文、郞炎后脚就来了。
方圆、蔺雪琪相视一眼,眼里俱是笑意。
大半夜的信步朱雀大街,若说不是有意而来,谁信?
果不其然,郞逸文远远地就开口,“哟!这不是方圆吗,劳师动众可有收获?”
方圆面无表情地摇头,“暂无!”
郞炎噗嗤一笑,“暂无就对了,早就给你说,乌合之众不可成事!”
蔺雪琪发出一声讥笑,举头望月。
郞炎双眼微眯,上下打量一圈蔺雪琪,不觉间咽一口口水,笑道:“怎么?蔺姑娘要抱打不平?”
蔺雪琪扬起的头颅,微微下放少许,正眼也不给一个,“你娘给你取的奶名叫不平?”
郞炎微微一愣,才嚼出话里的意思,不怒反笑,“闻名不如见面,蔺姑娘果然是个妙人。”
蔺雪琪突然一脸认真,“你娘告你的?”
郞炎又是一愣,才大笑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在龙门可没有女子敢与他这般说话,郞炎觉得新鲜的很。
“蔺雪琪不得放肆!少主不是你能说的!”郞逸文很狗腿子地喝道。
“听话里的意思,你是这厮家奴?”蔺雪琪也不动怒,饶有兴趣地问道。
郞逸文脸色一僵,家奴二字格外刺耳。
“蔺姑娘错矣,郞师叔乃在下族叔,可不是什么家奴。”郞炎摇头。白天的时候,高毅曾私底下提醒郞炎,以后在长安城要给足郞逸文面子,如此才会尽心尽力为二人所用。
两货自视甚高不假,目中无人亦不假,可绝非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如此年纪便金丹三阶,还是上品金丹,前几日与方圆一战,所展现出的战力比之剑一不逊多少,二人缺得不是修为,而是历练。
在场只有方圆听得懂蔺雪琪那声讥笑的含义,那是蔺大姑娘对小人心思洞察秋毫的自负,以及不屑,可不是什么为他抱打不平。
方圆突然摸摸鼻头,先前自己还打算立刻将藏书暗格告知龙门,怎觉得蔺雪琪这声讥笑,连他也包含在内……
你娘的!龙门三门九宗的掌教、长老们,脑子被驴踢了不成?怎派郞逸文这么毫无肚量的小人来做长安主事?害得方大将军也被讥笑……
“炎哥儿大半夜这是做何去?”方圆气定神闲地问,守株待兔的确一无所获,可东边不亮西边亮,肖大都督找到了藏书暗格,足令龙门火冒三丈。
郞炎这才将眼珠子从那好似江南春水的妙曼身姿上收回,一拍额头,歉意道:“哟,忘了告诉你了,今夜轮到大衍宗当职,哥哥我去接心夜师妹。”
蔺雪琪不觉间将扬起的脑袋放平,悄然望向方圆,饶有兴趣地静等争风吃醋。
嗯……凝起的眸子,怎越看越解气哩!
哼!叫你也尝尝老娘滋味!
呸!不对!
叫你也尝尝老娘这几年的心情。
“哦,原来是公事。”方圆轻描淡写,只是一闪而过的寒芒又怎骗得过三个金丹修士。
郞炎心中得意,“公事不假。不过有句话叫假公济私。”
“你不配的。”
方大将军笃定万分。
郞炎嚣张笑起,“你说了算?”
方圆理所当然点头,一气呵成道:“老子拍过姬心夜屁股,摸过姬心夜小手,月亮底下说过悄悄话。”
郞炎怒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还有脸说!当年若不是我龙门三杰闭死关,早就联手杀上长安,将你打杀!”
七年前,方圆大衍楼的那一巴掌,可是惹得龙门年轻一代人神共愤。郞炎、高毅之所以只听那四个龙门弟子一面之词,不问青红皂白地打上宣平坊,就是因为方圆这个名字。
方圆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一口吐沫,“吹个屁,又不是没打过,狗屁的龙门三杰,老子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们!”
郞炎哪受得了这等挑衅,上前一步,飞剑凭空在手,“方圆小儿,你找死!”
六尺山岳乍现,方圆骂骂咧咧也要开打,“来来来,老子今个教你个乖!送你进宫伺候陛下!”
蔺雪琪一拍额头,无力地耷拉下脑袋,两个大老爷们,上品金丹,三阶修为,听听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怎你娘的如急了眼的孩童一般……斗嘴?
郞逸文飞剑只比郞炎慢了半拍,飞剑直指,喝道:“方圆小儿,若再敢对少主不敬,休怪老夫无情!”
蔺雪琪翻个白眼,孩童斗嘴……一旁还有狗腿子献殷勤……
是怕老娘瞌睡,特意解闷不成?
“莫要顽皮,老娘困了。”蔺雪琪打着哈欠,拦在虎视眈眈的三人中间。
“你!”
郞逸文刚要呵斥,就听郞炎嬉笑起来,便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蔺姑娘真是个妙人,若不是在下先认识的心夜师妹,定会对姑娘一往情深。”
郞炎以为自个幽默,殊不知马屁拍在马蹄子上,蔺雪琪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方圆先识姬心夜,后识的她,如今同样的话从郞炎嘴里说出,蔺大姑娘一下子火冒三丈!
“劳烦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想对老娘一往情深?你他娘的也就能配个姬心夜!”
方圆下意识地吐吐舌头,这娘们好大怨气。
“哈哈哈,妙!蔺姑娘真妙也!”郞炎却是毫不动怒,只觉有趣。
蔺雪琪气的骂道:“妙你娘个头!有屁放屁!没屁快滚!”
郞炎赶紧点头,“有有有,说完就滚。”
方圆翻个白眼,才发现郞炎这货咋这么贱哩?
对于方圆,郞炎可就换了嘴脸,“方圆!莫要再故弄玄虚!连累蔺姑娘跟你受罪!都与你说了,乌合之众不足成事,还在守着做什么?狗屁的设局,此等愚蠢之局只有猪才上当!”
“怎么?大半夜跑来,就为了与我说这些,你他娘的真够闲的!”方圆呵呵一乐,嚣张,可劲的嚣张,还就怕你不嚣张。
被方圆当面点破,郞炎一时词穷,方圆说的没错,他还真就是特意跑来,羞辱一番方圆。
郞逸文冷哼道:“少主只是看不惯你等太蠢,方圆小儿,你自己说说,除了龙雀卫,龙门、供奉院、仙武院可有一个妖族?说你龙雀卫乌合之众都是抬举你,以妖物设局捉拿妖物,亏你想得出来!”
方圆冷笑,“郞逸文,你口口声声龙雀卫乌合之众,可若我龙雀卫替你龙门找到倭奴奸细,清理门户,又当如何?”
郞逸文哈哈大笑,“笑话!无知小儿,信口雌黄!我龙门之强,底蕴之深,远超尔等想象!凭他小小倭奴,也敢、也能、也配混入我龙门做奸细?怎么?做贼心虚,以为这样虚张声势,就能掩盖你打杀我龙门五名弟子之实?痴心妄想!”
看着盛气凌人、斩钉截铁的郞逸文,方圆心中好笑。
藏书暗格,铁证如山啊。
“莫要说这些没用的!当着你家主子的面,你就说,若我龙雀卫找到那五个龙门弟子就是倭奴人奸细的铁证,你可敢给老子磕头认罪?”
对付小人、贱人,方大将军从不手软!这是专门挖坑给他郞逸文跳。
郞逸文勃然大怒,“放肆!凭你也敢让老子磕头!”
不磕头?方圆心中有些微微失望,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不给磕头也行,届时当着龙门上下的面,你给你家少主磕三个头,总行吧?”
郞逸文恰好看到方圆眸光闪动,突然一阵心虚,升起警惕,“少玩小儿把戏!要赌也行!一件中品灵器,敢接否?”
郞逸文心生警惕,本不打算再与方圆纠缠,可话到嘴边觉得有损威严,才说出“要赌也行”,本欲押注下品灵器一件,只是一想到郞炎对方圆极有成见,不能让少主嫌他丢脸,便咬咬牙,押上仅有的三柄中品灵器之一。
郞炎初来长安,啥都新鲜,欲拿龙门底蕴刁难方圆,“我也与你赌,上品灵器一件,敢接否?”
敢接否?
笑话!
必胜之局,方大将军啥不敢接?
方圆灵机一动,挑衅道:“一件上品灵器太少!老子与你赌一百件上品灵器,你敢接否?”
一百件上品灵器……
放在龙门三门九宗任意一个掌门面前,也都会眼红!
方圆太狠了,一百件上品灵器郞炎哪拿得出来。
郞炎脸色铁青之际,蔺雪琪不忘添油加醋,“郞公子怎哑巴了?”
郞逸文当即狗腿子道:“蔺雪琪你少胡说八道!方圆你也少虚张声势!一百件上品灵器,你能拿得出来?”
“能!东借借,西凑凑,问题不大。”方圆认真地点头,噎得郞逸文直冷哼。
蔺雪琪的笑声,方圆的挑衅,彻底激起了郞炎身为极道门少主的好胜心,眯眼沉声道:“一百件上品灵器在下暂时拿不出来,不如减上一半,赌五十件如何?”
蔺雪琪没想到郞炎真会答应,心中已然乐开了花,捂嘴娇笑,“书上都说一掷千金,依我看郞少主一掷五十件上品灵器,才是真豪杰!”
“蔺姑娘说笑了,在下只是对我龙门有信心,不信区区倭奴胆敢打我龙门主意。再者,赌五十件上品灵器,都怕方圆小儿拿不出来。”郞炎对着蔺雪琪矜持地笑起,说罢还觉不够潇洒,对方圆冷声道:“方圆!届时若拿不出五十件,可用官职来换。”
到嘴的肉,方圆哪会放过,“好!五十件上品灵器与你赌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方圆接着挑衅地看向郞逸文,“不过少主归少主,狗腿子是狗腿子,郞逸文老子也与你赌上品灵器,就赌你手里那把飞剑,你可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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