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子,你又瞎咧咧啥呢!”老蔫巴赶紧就让雷真人闭嘴,不许他胡说八道。
“谁瞎咧咧了!”雷真人压着声音辩解,但说来说去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一摆手,道:“水娃子,你自己过去看看吧,我是说不明白了。”
雷真人说的稀里糊涂,很难让人理解,不过他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安然的逃脱回来,就说明那边的东西可能有些吓人却没有什么危险。我按着他指的方向,走出去十几米远,那就是刚才雷真人脱裤子方便的地方。
积雪映着月光,周围光线其实并不黯淡,我已经收到了提示,注意力集中,走过去的同时,一眼就看见积雪中探出了一颗黑乎乎的脑袋,与此同时,一股脓血的腥臭味还有淡淡的药味就从对面飘了过来。我看的很仔细,看清楚雪地里探出的那颗头时,尽管有了心理防备,却还是觉得脚底板冒冷气,难怪雷真人会说这是个鬼。
我对神魂很敏感,所以看到这颗脑袋的时候,就断定肯定是个活人。他的身子埋在雪里,只露出一颗头,脸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脓疮,已经面目全非。我走过去的时候,这个人隐约隐藏在脓包血迹中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竟然咧开嘴巴,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就是这个。”雷真人跟在我后面,低声道:“刚才喊你的名字哩。”
我感觉脑子发晕,这个被埋在雪地里的人既然能喊我的名字,那说明肯定是认识我的,但我却认不出他了,使劲的辨认,对方的脸烂的很恐怖,又很凄惨,始终认不出他的真面目。
“你,是什么人?”我蹲在那个人身旁五六米远的地方,一边问他,一边做好了应变的准备,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我都能够先发制人。
“果然认不出我了……”那人嗓子里仿佛也堵着已经快要干涸的血,含糊不清的道:“陈家兄弟……”
“是你!?”我被这人烂成一团的脸庞给迷惑了,然而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听出来,这是仲连城的声音!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我心里满是疑惑,仲连城的本事我清楚,虽然可能还比不上仲虎,但在圣域里面,出了圣主和圣殿长老,没人是他的对手,谁能把仲连城搞成这样?我心里思索不断,再望向仲连城的时候,隐约就看见那张烂哄哄的脸上,有一道快要被脓血淹没的连心眉。
“你这是怎么了?”我走过去,把仲连城身上的积雪扒拉到一旁,他整个人被积雪埋在这里不知道多久,身子几乎冻僵了,当我把积雪清理掉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惨不忍睹。仲连城受到了很怪异的重创,肩膀和小腹还有大腿上都生了脓疮,脓血凝固,粘稠的牛皮胶一样。他的一条腿被一只沉重的铁夹子给夹断了,整个人几乎瘫痪在雪地里,寸步难行。
“受了些伤,又无意踩到了铁夹子,一条腿算是废了,跑不动,落在这儿已经一天。”仲连城使劲咳嗽着,噗的吐出一口带着血的浓痰,喘了口气,道:“带我走。”
“走!”我不能说完全的信任仲连城,但是他毕竟是和圣域对立的,现在大河出现了变故,七门孤立无依,能争取一个盟友自然是好事。何况,不管怎么说,仲连城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世英雄,我不忍心看他横尸荒野。我把他身上的雪清理干净,然后背着他站起来,道:“找个地方安顿一下,这些脓血都是外伤,我有灵药,能救得活你。”
“我喊你,不是想让你救我,只是有几句话,得和你说。”仲连城在我背上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活不下去了,如果再不说,这些话就要跟身子一起烂掉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什么都没说,但情绪沉重。仲连城这样的人,自负而且高傲,如果不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可能会认命吗?不过我没有停步,背着他就走。
“是谁把你伤了?”我一边走一边问他。
“谁能伤我?谁能伤我?我父亲不在,我仲连城就是极西第一人。”仲连城咳咳的咳嗽,自嘲又失落的苦笑了一声,慢慢道:“谁也伤不了我!”
“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命格,被改了。”仲连城的语气中有一种不甘和无奈,道:“命数变了,那是天在整我,谁都逃不过的。”
我脚步不停,但心思异常的敏锐,他这么一说,我立即想起和他一起下河的时候,他哀嚎着说自己的命格有了变化,然后被弹出了河底地脉。事情已经不用再去证明,大河异变,失去玄黄祖鸟这最后一道屏障,变故果然和沿河两岸所有人的命数有关。
“命,我无力逆改……”
仲连城默然萧索,像他这样的人,过去肯定请人推演过命格,而且自己对自己的命数也有一定的预感。他是仲虎的独子,少年得志,曾经在圣域的地位很高,就算年纪大了,叛逃出圣域,但依然活的龙精虎猛,按照过去推演过的命格,仲连城应该是高寿,并且最后寿终正寝。
但就是当初和我一起下河之后,他的命格无形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身上生了一身烂疮,久治不愈,接着又被圣域和九黎的高手一路追杀,勉强逃到这儿,已经命悬一线。
“我不信邪,总觉得人能逆天,当时跟你下河的时候,我知道河底是什么。”仲连城道:“可我总想试试,试试自己能否躲得过河底的东西。”
如果在过去,我肯定要试着问问仲连城,大河的河底最终镇压的是什么,可是现在我隐约知道了答案,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追问。仲连城太自负了,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战胜一切。
“陈家兄弟,我不如你,我是凡俗命,进了河,命格就会变动,你是天命,没有什么能彻底逆改你的命数。”仲连城道:“所以,有的话我不能带进棺材,要跟你说明白。”
“大河异变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沿河一些村子里的人的命格也受到影响。”我问道:“我能感应到,河底地脉里的东西已经开始扩散,要是没有办法阻拦,一旦扩散的远了,多少人的命格都会被逆改。”
“陈家兄弟,如果你真的觉得大河失去最后一道屏障,产生的大乱就是影响沿河两岸所有人的命格,那你就猜错了。”仲连城加重了语气,道:“大河的动乱,不止你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我心里一惊,忍不住就停脚,转头看看仲连城:“不止这些?还有什么?”
“你背着我走快一些,一边走我一边和你说。”仲连城慢慢撩开衣服,他布满了脓血的胸口上,有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样的印记,被污血遮盖了一半,看上去阴森诡异,仲连城喘了口气,道:“我中了九黎的鬼眼慑踪,无论逃到什么地方,他们迟早能赶得上的,所以你不要停脚,我把事情跟你说完,你就丢下我,自己走吧。”
“你说。”我不想说什么虚话去安慰仲连城,但是只要有可能,我还是会救他一条命。
“还有些时间,我细细的跟你说,这件事扯的很远,我想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只有说的细了,你才能完全听明白。”仲连城思索了片刻,道:“你知道刘伯温吗?”
我一怔,原以为仲连城在垂死的时候要交代关于大河的事情,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把话题扯开。不过这种人是不会说废话的,我楞了一下之后就点点头,示意知道。我虽然从小没有念过书,但听村子里的老人们没事闲扯,各种各样的民间传闻轶事听过不少。刘伯温就是刘基,是朱洪武手下第一谋士,被后世传的很神,在我的印象中,那一直都是跟诸葛孔明相提并论的人物。
仲连城开始讲述,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我大概还能听的明白。元末的农民起义,根源就是从黄河开始的,据说是从黄河里挖出一尊独眼石人,身上印着: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几个字。刘伯温的主上朱元璋从义军中开始起家,势力逐渐壮大。当时就是刘伯温出谋划策,给朱元璋制定了广积粮缓称王的战略方针,让朱元璋在长江流域站稳了脚跟。
元末的义军太多了,除了穷苦农民,还有地方豪强和门阀也揭竿而起,到了后来,元政府已经无力全面镇压地方起义。最终,盘踞在长江流域的陈友谅和朱元璋成为义军中最强大的两股势力,一山不容二虎,在覆灭元政府之前,陈友谅和朱元璋首先要进行火拼,确定长江流域以及南方的最终统治权。
当时,无论从大势,实力种种因素来看,朱元璋都是斗不过陈友谅的。后世的一些传闻中说,陈友谅找到过一块天下最绝顶的风水宝地,这块宝地叫做太极晕,陈友谅就把自己的老母活葬在这块风水宝地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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