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峰是在安慰大家,压力还是有的。
一个小时以后,汽车进入一个古镇……回龙镇。穿过古老的回龙镇之后,便能看见古镇的南边有一条连绵起伏的山峦。山的海拔都不高,但比较长。
“小曹,这个回龙镇莫不是有点说道?”
“是有一点说道……只是传说而已。”
“什么传说?”
“传说唐明皇李隆基南巡路过连云县城,听说这里有一个小镇,名字叫玉泉镇,这里的温泉特别多,还能治病,就在这里落脚呆了两天。地方官员为了讨好皇帝,就把玉泉镇改为回龙镇。”
“县城在什么方位?”
“县城在山的南边,我们现在是在山的北边。”
到现在,大家才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
“小曹,张家堡在什么方位?”
“就在山的南边,你们看,那两座最高的山峰之间有一个豁口……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李云帆道。
大家都看见了。
“过去那两座山中间也有一座比较矮的山,现在变成了灌溉渠。”
曹云清所说的两座山,是整个山脉的最高山峰。
“这两座山的海拔是多少?”
“东边那座高一点的有六百多米,西边那座有五百多米。这条山脉横贯连云县全境。”
“这两座山脚什么名字?”
“东边那座山叫玉皇山,西边那座山叫黑风岭。”
“中间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叫凤凰岭。”
“在我们见过的县城中,连云县的历史要久远许多。”
“是啊!县城里确实有不少古老的建筑。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道,是过去的官道。”
车轮下的路和平时大家走的路没有什么区别。
“官道?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前面有一个地方,名字叫马桥驿,过去是一个驿站。”
“驿站还在吗?”
“驿站早就不在了,只剩下了地名,还有一个门楼。”
“连云县历史上一定出过大人物,要不然不会有这种规模和形制的陵寝。”
“我们请人查阅过地方志……包括过去的县志,都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十几分钟以后,大路的西边出现一个村庄,村庄的房屋都比较古老,但残破的很厉害。青砖墙,西岸黑瓦,人家的屋脊两头蹲着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怪兽,村子内外随处可见古柏和参松。
村口立着一个门楼,上面写着马桥驿三个字,门楼已经倾斜,一般是砖头,一半是用木头树棍支撑着的。门楼下面是一个变了形的拱门。拱门最高处在四米左右,最宽处在三米左右。拱门里面也支着两个树棍。在门楼的两边是坍塌的石头墙,在南边……距离门楼七八米的地方有一个三四米宽的豁口,那是一条路,那应该村子里面的人进出的通道,门楼已经成了摆设。
十几分钟以后,汽车驶上一座石桥,桥头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三个字:“子母河”
二十几个石墩上架着几十几块石板,石桥宽约三米,两边没有护栏。汽车走在石桥上,能听到河水从石桥下匆匆流过的声音。石桥所在的河面比较窄,大概有四五十米宽,其它地方则很宽,最宽的地方四五百米。
汽车驶过石桥之后,进入一个山谷,路是从山坳里开出来的,路的东边垒着一些石头,石缝里面长着一些灌木和藤蔓,露出来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路的西边有一条沟壑,人坐在车子上,一眼看不到沟壑的底部,只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路掩映在苍松古柏之下,无论是路两边的石壁,还是参天的松柏,都能说明这条官道的古老历史。
汽车穿过山谷之后,路的右边生出一条山路来,这条山路沿着山的南麓的密林蜿蜒向西。
山路到玉皇山的南麓便中断了,下面全是羊肠小道。
“小曹,张家堡还有多远?”
“还要步行半个小时左右。”
“汽车就停在这里吗?”王萍道。
大家跳下汽车。
“只能停在这里,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曹云清道。
谭晓飞钻进一片树林,很快就不见了。
不一会,谭晓飞钻出树林:“那边有一户人家。”
“一户人家,小曹,这里怎么会有人家呢?”李云帆道。
“不知道。”
“你们查案子的时候,没有走过这条路吗?”
“我们是从县城过来的,走的是另一条路。这条路是局里面一个同事告诉我的,他家住在这一带。”
“有没有大路通到张家堡?”
“没有,要不然,我也不会带你们走这条路……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如果走另一条路,至少要步行一个小时,这一带是丘陵,没有一条像样的大路。”
谭晓飞在树旁边找到了一条能走汽车的路:“既然这里有一户人家,我们不妨请这户人家照应。”
“也只能这样了。”李云帆道。
卞一鸣将汽车拐向北,爬上一个缓坡,穿过一片比较稀疏的杂树林,果然看见一户人家的屋脊。
汽车七拐八绕,终于停在了这户人家的院门口。
院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矮矮的,没有院门,只有两个篱笆门,院子里面有三间破旧的瓦屋,两间低矮的草房,草房的屋顶上竖着一个摇摇欲倒的烟囱。
瓦屋的门虚掩着。
王萍走到篱笆跟前,大声道:“请问,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但屋子里面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弯腰驼背的古稀老人右手住着拐杖,左手扶着门,亦步亦趋地走出门来。
老人走到篱笆跟前,一边打量同志们,一边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大爷,您贵姓?”李云帆道。
“免贵姓辜,‘古’字下面一个辛苦的‘辛’。”
“辜大爷,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我们路过此地,到张家堡去。”
“你们莫不是为张家堡的案子来的?”
“老人家,您说对了。我们想再查一查这个案子。”
老人推开篱笆门。
五个人走进院子。
“辜大爷,我们到张家堡去,汽车开不过去了,我门想把汽车停在您这里。不知道放不方便?”
“嘿,有啥不方便,交给我照应着。”老人走到院墙边朝汽车瞅了一眼,“只要车子里面没有东西就成。这玩意,没有人会捣鼓。”
王萍突然后退了几步,原来是一条狗窜进了院门,接着又窜进了一条狗,前一条狗是黑狗,后一条狗是黑白相间的花狗。
奇怪的是,两条狗,一声都没有叫。
两条狗在老人的身边摇头摆尾,转来转去。
“你们放心吧!我这两条狗灵得很,有一点动静,它们都能听见。”
“老人家,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啦?”李云帆有意和老人攀谈。
曹云清非常认真地看了李云帆一眼:他和马子腾在“70。4。3”灭门惨案上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竟然没有想到这深山老林里面住着一户人家,这里和张家堡的距离并不远,和山神庙的距离就更近了。这显然是一个比较大的疏忽。
院子里面有一个石桌,石桌的周围有几个石凳,所谓石凳,其实就是几块不规则的石头,屁股坐的地方比较平。从光滑的凳看,这几个石凳已经坐了很多年了。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包大运河牌香烟。抠出几支,递了一支给老人。
“谢谢这位同志,我有哮喘病,不抽烟。”老人摆手道。
卞一鸣将香烟塞进了烟盒,将烟盒装进了口袋。
“我就一个人。”老人一边说,一边将大家领到石桌跟前,并弯腰将石凳上的几片树叶扫了一下。“同志,请坐。我就一个人。”
“老人家,您一个人住在这里,生活上方便吗?”
“生活上是不怎么方便,但已经习惯了。生产队按时给我送粮食来,我自己整了一点菜地。养了十几只鸡,两头羊,倒也自在,就是有点冷清。”
两条狗成了老人唯一的伙伴。
黑狗静静地趴在老人的两条腿中间,花狗坐在老人的右侧,竖着两只耳朵,好像是在听同志们和老人说话。
“老人家,您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吗?”
“是啊!”
“您没有兄弟姐妹吗?”
“兄弟没有,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她们很早就出嫁了。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老人的腰驼的很厉害,身子斜的更厉害……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一辈子没有成家,这大概是主要原因吧。
“老人家,您是张家堡的人吗?”李云帆是进门喊大嫂,没话找话韶。他已经知道:张家堡就姚家一个外姓人家。了解李云帆的人都知道,此时,李云帆的刑侦工作已经开始了。老人的住处距离山神庙这么近,李云帆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我是辜家庄人……走出这片树林就能看见了……和张家堡是邻村。”
“这里离山神庙有多远?”
“翻过两个小山头就是山神庙。从我这里到山神庙,一袋旱烟的功夫就到了。”
“姚家出事之前,您和姚家人有没有来往呢?”
“姓姚的是一个闷葫芦。”
我们都知道,所谓“闷葫芦”是不善于……或者不屑于和别人交流与沟通。性格比较内向,嘴巴比较紧。
“您知不知道山神庙的下面有古墓呢?”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我们家祖祖辈辈住在这里,老祖宗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传下话来。”
事实是,即使老祖宗传下什么话来,也经不住漫长岁月的冲淡和遗忘。
大家都意识到,要想解开姚家灭门惨案的谜团,就必须在姚家的社会关系上寻找答案。姚家人在失踪之前,究竟是什么人?如果姚家在出事之前曾经和什么人接触过,就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依我看,那姓姚的来路不正。八成是一个盗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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