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书记的话头也被邢四爹掐断了。
邢四爹作为邢氏家族的老长帮,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李云帆和卞一鸣总算掂出任大爷那一番话的份量来了。
“李处长,我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在邢家村,我毕竟是辈分最高的人,乡亲们抬举我,给我面子,大事小事都听我的,我邢老四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邢四爹像背台词一样,嘴巴溜得很,他的台词跟连珠炮似的,李云帆和毛书记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几根,站起身,抽给邢四爹一支。
邢四爹摆摆手:“谢谢李处长,我……我有哮喘病,多少年……都不碰……这玩意了,我闻到这种味道就会犯病。”
既然邢四爹一闻到香烟的味道就犯哮喘病,那么,同志们也就不能抽烟了。
邢四爹不但掌控了邢氏家族的话语权,还能掌控别人抽不抽烟,当然,他用的是一种间接的,委婉的方式。凡是做领导做惯了的人,都有这样一种左右别人意志和行为的习惯。
李云帆将香烟重新放回烟盒。
香烟可以放回烟盒,但任务是不能放到烟盒里面去的,李云帆和人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什么样的角色没有接触过啊!对付邢四爹这样的角色,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啊!给一点颜色就开起了染坊,邢四爹也太高估自己了。
“毛书记。”李云帆侧着身体,对毛书记低声道,“他是有准备的,你跟他把厉害关系说清楚。”
跟邢四爹说请厉害关系,毛书记是最佳人选,他和邢四爹毕竟是亲戚关系。
邢四爹一边喝茶,一边眯着眼睛看李云帆和毛书记说话。
“舅公,如果是一件家长里短,嫁女娶媳的事情,我是不会来麻烦您的,可人命关天,关乎国法的大事,李处长他们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马上就想到了您,李处长也是这么行的,照理,这件事情,李处长他们可以自己定夺,但考虑到您是邢家村辈分最高的人,又是最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我们才来找您。”
“阿第啊!你说的对,国法,咱们是不能违逆,国法大如天吗!可有贵的死好像和国法没啥关系吧!”
“邢四爹,张有贵的死和国法有没有关系,要等我们查清案情才能下结论。”李云帆两眼直视着邢四爹的脸,但面带微笑。
“是啊!舅公,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阿第,在舅公的面前,你当讲无妨,不必避讳什么?”
“李处长他们办了很多大案,从来没有看走过眼,昨天,他跟我谈了这个案子,谈的很详细,我也觉得张有贵死得非常蹊跷。按理说,李处长他们用不着跟您打招呼,是我让他们来找您商量的,您现在不点头,万一,李处长他们开棺验尸,发现张有贵是死于谋杀,那您怎么自处,怎么向邢家村的乡亲们交代呢?您可是邢家村的辈分最高的人,如果李处长他们查出问题,您怎么面对邢家村的乡亲呢?您刚才也说了,国法大如天。在国法面前,我们可要慎重考虑啊!”毛书记一段话果然起作用了。邢四爹只管往将茶水往嘴里面灌,其实,他的茶壶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水了,因为壶底的高度已经超过壶嘴了。
“我们也知道邢四爹是为了维护邢氏家族的名声,但旁人不会这么看,旁人会以为邢四爹有意偏袒什么人……或者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也未可知。”李云帆道。
“李处长,我怎么会偏袒什么人呢?我怎么可能和有贵的死有关系呢?阿第,这样吧!我现在就表一个态,你们开棺验尸,这我不反对,说实话,我也是为你们考虑,这个棺可不是好开的,万一开棺验尸以后,查不出啥名堂,你们怎么向乡亲们解释呢?”邢四爹还是有点不甘心,他也反过来将李云帆一军。
“邢四爹,谢谢您的提醒,既然我们提出开棺验尸,我们就一定会承担所有责任。到时候,我们一定会给邢家村的乡亲们,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有李处长这句话,我就不再多言了。敢问李处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棺验尸啊?”
“邢四爹,我们来,主要就是想跟您商量这件事情的。您看什么时候合适,到时候,我们还要请您出面主持。”
邢四爹在邢家村当主持当了半辈子,他对这个角色是非常感兴趣的。
“行啊!那就明天早上八点动土,李处长,您看怎么样?”邢四爹比先前客气多了,他应该能从李云帆的身上感受到一点东西了。
李云帆之所以请邢四爹出面主持,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有邢四爹在现场,邢氏家族的人就不会闹事。既然邢四爹德高望重,说话有分量,那就把邢四爹这尊菩萨供在那儿。在菩萨的面前,是不会有人造次的,即使是在邪恶的热,他们在菩萨的面前也会装出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来。
“邢四爹,就按您说的办。”
“舅公,您再在村子里面找几个人,工钱吗,我来解决。”毛书记道。
“要啥工钱,我请他们,就是给他们面子,这种事情,是不作兴要工钱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你们明天早上八点钟,在学校等我们。”
“学校?在什么地方?”
“李处长,就是你们昨天晚上停车的学校,邢家村人过世以后,都葬在学校北边的山上。”
“邢四爹,您再看看,我们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呢?有些规矩我们不懂,还得请您指点。”李云帆微笑着望着邢四爹。
“这……不用了,一切交给我来安排,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保证安排的妥妥帖帖。”
邢四爹已经意识到,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可见邢四爹并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
下面就看开棺验尸的结果了。李云帆和卞一鸣相信他们的基本判断。他们有理由相信,明天的开棺验尸,一定会有重要的发现。
如果有重大发现,那么,李云帆和卞一鸣就可以将新案子和老案子串联在一起,缪智文的死和张有贵的死,不可能是两个孤立的案子,在它们中间,一定有着某种内在的,必然的联系。
九点半钟,李云帆一行走出邢四爹家的院门。
邢四爹坚持要把同志们送到社场。
在分手的时候,李云帆特别关照邢四爹,在开棺验尸之前,千万不要将消息走漏出去,李云帆不希望节外生枝。
邢四爹答应了李云帆的请求:在开棺验尸之前,决口不提半个字。
李云帆的担心并非多余,张有贵刚死没有几天,坟是新坟,土是新土,如果凶手知道同志们明天上午开棺验尸,如果张有贵确实死于谋杀,那么,凶手绝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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