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
卞一鸣站起身,从王萍的手上接过谈话记录,走到周银锁的跟前:“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昨天,我们在抓捕你的同时,也抓捕了你的老婆童美艳。”
周银锁将一根只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又从烟盒里面抠出一支香烟,重新点燃。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尖角,将本来就不大的眼珠遮挡在眼眶里面。周银锁的眼睛不大,但如果仔细看看,眼睛里面凶光闪闪;周银锁的下颌骨出奇的宽大,单看下面,周银锁是一个“国”字脸,遗憾的是,这张脸的上半部比下半部要窄许多,特别是眉弓两侧的太阳穴,凹的很厉害,成语有“以貌取人”,以貌取人,确实有些唯心片面、主观臆断,但有一个事实是,人的面相有善恶之分,大家不要忘了,外表丑陋,内心善良的人,通常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之中,扒手和窃贼,就一定会是贼眉鼠眼,凶残邪恶之人,他的眼神之中就一定会有凶光,好色之徒,他的眼神和举止必然轻浮。
卞一鸣从周银锁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凶光。在一个大致成三角形的眼眶里面转动着寒光闪闪的眼珠,蛇眼,大家一定见过,周银锁长的就是一双蛇眼。
人之所以有十二属相,那是因为每个人的长相肯定和自然界的某一个动物相像,虽然每个人不一定和他的属相相像,但人和某种动物有相似的地方,这是不争的事实。
周银锁的身上就有一定的蛇性,蛇是冷血动物,在自然界中,害怕、讨厌蛇人有很多,无论人类对它们有多好,它们都不会感受到人类的情感,这是其一,其二,蛇性决定了它非常的贪婪,它能吞下比自己的身体大很多的动物,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说法了,第三,蛇除了面目可憎以外,大部分蛇都有毒性,如果被它咬到,那是非常危险的。我们在周银锁的身上看到了蛇身上的三种特性。
毒蛇在谢家财和周凤英的生活中游来游去,而谢家财和周凤英又没有丝毫的防备。
周银锁弓着腰,眼睛在谈话记录上快速移动,他可能是在认真阅读,也可能是什么都没有看,还用看吗?周银锁是一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周银锁确实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的手在抖,他手中的谈话记录也在抖,豆大的汗珠从周银锁的额头和太阳穴上往下滚落。三角眼眶的轮廓线越发的清晰了。香烟在周银锁的指间自顾自地燃烧着。先前,香烟从来没有离开过周银锁的嘴唇。
周银锁还需要看谈话记录吗?当得知童美艳已经被捕之后,他就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周银锁欠身将谈话记录还给了卞一鸣。
“周银锁,你怎么不看了?”
“不用看了。这也许是天意吧!”
“此话怎么讲?”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过去了五年多,一定是老天爷在帮你们。”周银锁的话虽然不怎么连贯,但语义非常清楚。
“古语说的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千年不变的真理。”
“我始终没有想明白,你们是根据什么怀疑我和童美艳的呢?你们来了以后,我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我始终认为你们不可能怀疑到我,更不会怀疑童美艳,即使你们怀疑到我和童美艳的头上,也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唉……”周银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找到了我,还找到了童美艳。”
“你应该好好看看这份谈话记录。”
“不看了。”
“童美艳交代的问题,我们还想找你核实一下。”
“不用了,我认罪,我伏法。我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周银锁想草草了事,他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了。
其实,周银锁不是对自己不负责,他是想回避灵魂的审判。
好戏刚刚开始,主要人物刚刚登台亮相,还没有好好展示一番,怎么能草草收场呢?
“童美艳的交代断断续续,很不连贯,也不完整,所以,你还要认真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们到谢家庄来,不就是想找到杀人凶手吗?我现在就坐在你们的面前,我就是杀害谢家财和周凤英的凶手。这还不够吗?你们查了这么长时间,非常辛苦,我看就不要再审了,把笔拿给我,我现在就签字画押……我认罪伏法。你们也好早一点结案了事。”
周银锁的爽快令人惊叹。
“你可以对自己不负责任,但我们不行,我们一定要弄清楚案子的来龙去脉,务必把案子办成铁案,所以,你得耐着性子,跟我们把案子说清楚。要不然,我们结不了案。”卞一鸣道。
在人的一生中,有些事情是不能省略的。
该不该省略,不是由犯罪嫌疑人说了算的。
“这些年,我过的并不快活。”
“这些年”应该是指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到现在。
“这些年,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生不如死”应该是指良心的自我谴责和灵魂的自我审判。难怪周银锁会对招娣那么关心,敢情是想赎罪,人世间,有些罪能赎,有些罪是没法赎的,如果什么罪都能一赎了之,那么,每个人都会视犯罪为儿戏了。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了。
“你从你姐夫和姐姐家拿走了钱,既消了灾,又升了官,日子应该过的很惬意啊!”
“这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如同过眼的烟云,转瞬即逝。在别人眼里,我周银锁活的很滋润,有谁知道我经常夜不能寐,午夜惊魂呢。”
童美艳夜不能寐是被吓的,周银锁睡不着,是经受着良心的谴责和折磨。这也算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但这种惩罚是远远不够的。真正意义上的惩罚是法律的严惩。
周银锁就像一头犟驴一样,迟迟不肯入套。
“周银锁,说吧!你是怎么杀害谢家财夫妇的?说的越详细越好。”
周银锁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个烟盒,打开来,将口向下倒了倒,结果一支烟都没有倒出来,他同时舔了舔嘴唇,让的嘴唇上已经起皮子了,右嘴角上还有两个泡,周银锁上火了。
李云帆你站起身,将放在桌子上的半包飞马牌香烟,递给了周银锁。
周银锁接过烟盒,用颤抖的的手从烟盒里面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了以后,慢慢抽了起来,这次,他没有把香烟刁在嘴上。他每次只抽一口……先前,他一口气最多抽三口。他抽烟的速度比先前慢了许多,该省着点抽了,抽一支少一支。这很可能是周银锁抽的最后一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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