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赌博损害了他的健康;三角眼和三角眼里面小黑豆一样的眼珠,透露出他的精明;飘忽不定的眼神和转动不停的眼珠透露出他的狡猾。
王萍给杨大顺泡了一杯茶,杨大顺没有反对,他将茶杯抱在手上。
“杨大顺,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杨大顺喝了一口茶,然后点了一下头。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晚上,你兄弟杨二顺是不是在你家喝酒?”
“在我家喝酒。”
“喝到什么时候?”
“喝到十点多钟吧!”
“你是想喝点酒给自己壮胆吗?”
“那天晚上,二顺拎了一副猪大肠来,我和王娟就留他喝了酒。”
“你潜入谢家,是事先计划好的吗?”
“心思是早就有了,但那天夜里是临时决定的。”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我送二顺出院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谢家财,他走路摇摇晃晃的,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的酒。”
“你和谢家财说话了吗?”
“说了几句话。”
“谢家财在什么地方喝酒,和谁在意思喝酒?”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家财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因为谢家财喝了很多酒,所以,你决定动手了。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早就想动手了,但一直下不了手,债主的期限也快到了。”
“你借了多少高利贷?”
“连本带利,一共六千多块钱。”
“本钱加上一起是多少?”
“本钱也就一千多块钱。”
“债主的最后期限是什么意思?”
“到时间,如果我不能还钱,他们就对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什么意思?”
“他们是专干这个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我已经找谢家财借了两千块钱,可他们还是步步紧逼,我走投无路,才打起了家财的主意。”
“谢家财借钱给你,对你有恩,你为什么还要惦记他家的钱财,做那种为人不齿的事情呢?”
“鬼迷心窍呗,人到那种时候,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全是麻将害的。”
“你知道谢家藏钱的地方吗?”
“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找家财借钱,他进屋拿钱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开橱门和拉抽屉的声音。我估计钱一定放在大衣橱的抽屉里面。后来,我又在夜里潜入谢家,谢家财和周凤英经常在深更半夜把钱拿出来数。”
谢家财和周凤英也太不谨慎了。
话说回来,谁能想到呢?在自己家里数钱,又是在深更半夜,竟然也会被人惦记上。
“你看到谢家财把钱藏在抽屉里面的夹层里面了?”
“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怎么潜入谢家的呢?”
“从后门进去的。”
“你看到谢家财和周凤英深更半夜数钱,你看到多少钱?”
“有二十几沓。”
“二十几沓?是十张一沓,还是一百张一沓呢?”
“是一百张一沓的。”
当时面值最大的纸币是十块钱,一百张就是一千块,二十几沓就是两万多块钱。两万多块钱,如果放到现在,不算什么,可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一九六九年,凡是从文革走过来的人都知道,两万多块钱意味着什么?当时,一个人的月工资在二十块钱左右,两万多块钱就是两个人五十年的工资;在改革开放的初期,人们把万元户当做有钱人,万元户也算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谢家财在一九六九年就积攒了两万多块钱。难怪身处困境的杨大顺会惦记谢家的钱,也难怪凶手会铤而走险呢?
郑峰和李云帆根据大衣橱抽屉旁边的暗室的空间估计,暗室里面确实能放下两万多块钱。
“看到谢家有这么多的钱,你心生歹念,是这样的吗?”
“是的,不过,我只想偷五千块钱,我只想填上四千多块钱的窟窿,六千多块钱,我已经还了两千块钱,还剩四千多块钱。”
“在见到钱之前,你可能会这么想,一旦两万多块钱摆你在你面前的时候,就很难说了。”
杨大顺没有反驳郑峰的话,郑峰说的是一种常理……这就是人性。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夜里,你是从那一扇门进入谢家的呢?”
“后门……就是通向水塘的那扇门。”
“你是如何进入谢家的呢?”
“我用小刀拨开的小门的门闩。”
郑峰从包里面拿出王娟丢下来的那把刀,放在桌子上:“是这把到吗?”
“不错,就是这把刀。”
“你是什么时候潜入谢家的呢?”
“具体时间,我不知道,大概在十一点多钟吧。”
“你夜里面起来的时候,你老婆王娟知道吗?”
“她不知道。我借高利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我等她睡熟以后才起来的。”
“你把进入谢家的过程说一下……越详细越好。”
“我……我翻出自家院墙。”
“等一下,是那边院墙?”
“是……是东边的院墙,我家的东院墙边有……有一个猪圈。”
“你接着说。”
“我走到……”杨大顺突然卡住了,他的表情有点怪异。
“杨大顺,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郑局长,你们要原谅我,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我经常在夜里面做恶梦,醒来以后,浑身是汗,只要眼睛一闭起来,脑子里面全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我是被吓着了。所以,你们要容我慢慢说。”
“行,你慢慢说。”
“我……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翻出自己家的院墙之后。”
“翻出自家院墙,走到家财家的小……小门外。”
“就是谢家的后门吗?”
“是。”
“你为什么不走自己家的院门,而要选择翻墙呢?”
“我老婆和女儿在家,我……我不放心。”
杨大顺的叙述很费劲,连贯性也很差。郑峰不得不适时引导。
“狗的问题,你是怎么解决的呢?”
“阿……阿旺跟我很熟,我走到家财家小门的时候,阿旺隔着小门跟我亲热了一阵子,我用这把刀……”杨大顺望着放在桌子上的小刀,“我用这把刀拨开门闩。”
“阿旺没有叫吗?”
“没有,它只哼了几声,然后就回到自己的窝里面去了。”
难道这就是小翠听到的哼哼声吗?
“只哼了几声?就像狗仔吃食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哼哼声吗?”
“不是,比吃食的声音要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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