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爷,这里离村子比较远,住在这里习惯吗?”郑峰道。
“习惯……习惯,我守着这片山林,住在这里……方便。”赵厚平没有请大家进院子的意思……他整个身体堵在门口。
“赵厚平,让大家进屋子啊!天这么冷,哪有杵在门口说话的呢?”
“请进……请进。”赵厚平退后一步,将院门完全打开。
大家跟在文大爷的后面走进院门。
院子里面有几堆雪,从院门到堂屋的门口,有一条铲除来的路。
赵厚平将大家带进堂屋,堂屋里面的光线非常暗淡,因为在赵家的院墙外面就是茂密的树林,有些树冠已经伸到了院子里面。
屋子里面没有窗户,只有几个窗洞,窗洞已经被草堵起来了。所以,堂屋里面的光线全是从门外射进来的,如果不是雪光的反射,屋子里面恐怕会更加暗淡。不知道这算不算阴宅,如果辜望弟家的房子阴气重的话,那么,赵家的阴气就更重了。更何况赵家的房子是建在坟墓上面的呢?
赵厚平拘谨地坐在门旁的一张凳子上,他不知道郑峰一行所为何事。
“大爷,您家里几口人啊?”
“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屋子里面别无他人。郑峰扫视了一下堂屋和东西厢房的门。
“两个儿子已经成家,搬到村子里面去住了,一个女人已经出嫁,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儿,如今在县城读书。”文大爷道。
“你们住在这里有多少年了,我一出生就在这里。”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文家的墓地吗?”
郑峰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赵大爷,您每天到曹得民打渔的地方去好几次,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村里人吃晚茶以后,您转几次呢?”
前面已经交代过了,乡下人吃晚茶的时间是四点半左右。
“郑局长,您算是问着了,吃晚茶以后,我转得最勤。”
“这是为什么呢?”
“天黑之前这一段时间,是偷树贼活动最猖獗的时候,所以要多转几次。”
“为什么会集中在这个时候呢?”
“这时候,树林里面的鸟还没有回巢,只要不惊动那些鸟,我在这里是看不见的。夜里面就不一样了,成百上千的鸟一起叫唤,声音传得很远。这时候,一些村子就要收工了,收工以后,村民就有时间了,放到树以后,趁夜色就可以弄回家去了。”
“那么,他们砍树,或者锯树的声音,您听不见吗?”
“他们不砍,也不锯。”
“那他们怎么偷啊?”
“挖,然后放到,大沙河就在跟前,只要挪到水里面,那树就是偷树贼的了。”
下面该进入正题了:“赵大爷,您识字吗?”
“识一些字,十个字,能认得六七个,报纸上的内容能看的懂。”
“您看看这个。”郑峰从陈敏的手上接过一张布告,递到赵厚平前面的桌子上。
老人拿起布告走到门口,就着雪光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坐到板凳上:“这件事情,状元村的人都知道,人们茶余饭后,经常嘀咕这两个案子。”
“是啊!这两年,乡亲们的日子过的很不舒坦啊!”文大爷话中有话。
“如果河上有船过的话,您能看见吗”
“如果是靠着西岸……或者河中央走的话,那我肯定能看见。贴着河东岸走,我就看不见了。”
“船上的人,您也能看见吗?”
“看得见,不但看得见人,得空了还会停下来聊一会。他们看到我有时候会和我打招呼。”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日和三月二十七日下午,四点半到天黑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看见汪小霞和夏清莲坐船从这里经过呢?”
“时间太长,记不得了。”
“那么,您有没有见过这两个女人坐船从这里经过呢?”谈话既艰涩,又困难。但郑峰有股子韧劲和磨功。用绞尽脑汁,也不为过。
“郑局长,您这么问,我就能想起来了。”
赵厚平的话中有内容。
“赵大爷,您想起什么来了?”
“汪小霞到沙河镇和娘家去,走过大小沙河,她娘家条件差,小霞有时候要带一点粮食回桃村,这时候,坐船就比走沙河渡口轻省多了。我不止一次在大沙河上看到她?”
“您既然能看到汪小霞,一定能看到撑船的人。”
“那是自然。”
“汪小霞搭过谁的便船?”
“杨庄的杨树理,杨庄和小刘庄靠得很近。”
终于有一个人进入同志们的视线。
现在有一个疑问,按理说,这个情况首先应该是刘茂才提供的,而他只想到老婆汪小霞有可能会搭乘便船,这是什么原因呢?是汪小霞故意隐瞒,还是她跟刘茂才说过,但刘茂才一时没有想起来呢?
郑峰让王萍在笔记本上做了备注,再和刘茂才见面的时候,要好好问问他。
“据我们所知,杨庄一共有两条船,另一家叫杨成功,汪小霞有没有坐过杨成功的船呢?”
“没有……我没有见过,那杨成功家住在村子的东头,离刘茂才家比较远,杨树理家就住在刘茂才家的后面,在刘茂才家的院门前能看到杨树理家的屋子。”
卞一鸣也掏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记着什么,而在此之前,卞一鸣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大家都知道,他的脑子好使,记忆力也非常强,把他觉得重要的东西记载笔记本上,这说明他对相关内容给予了特别的关注。
“郑局长,我说的话不作数,你们找好找曹德民问一问,他整天在沙河边打渔,来来往往的渔船,他一清二楚。”
赵厚平的提醒不无道理。郑峰将赵厚平的话记在了笔记本上。
告别赵厚平之后,郑峰一行又绕到房子的东边了看了看,在距离赵家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几块巨大的突兀的石头,站在巨石之上,眼前一下子开阔了许多,雪停了,空气也明净了许多,东边的大沙河像飘带一样向南北延伸,沙河桥和夏家堡若隐若现。
文大爷又领着大家朝山下走去。他要带同志们到村子里面转转,郑峰一行到状元村不仅仅是参观文家的祖坟。
绕过两个山丘,一个古色古香,但有些破败和沧桑的村庄出现在眼前。
“文大爷,状元村,姓文的人家就您一家吗?”
“不,有七户人家姓文。”
“文家的祖坟被人抢占,他们为什么不问呢?”
“虽然都姓文,但既不沾亲,也不带故,文家的后代早就不在此地了……早就断了根了,要不然,谁敢呢?挖人祖坟……缺八辈子的大德,这不是一件小事,但如果坟主和坟主的后代不在了,那就另当别论了。你们刚才不是也看见了吗?文家的房子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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