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刚走出南巷口,后面跟上来一个人,到跟前才知道是卞一鸣。
巷子里面漆黑一片,大街上也好不到那儿去,沿街店铺和人家早已经关上了门窗,只从窗户纸上和门缝里面透出一点暗淡的,昏黄的灯光。大概是天太冷的缘故,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因为马师傅家住在南山镇的南边,所以,四个人走的是南巷口。南山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古镇,街道呈井字形——应该是一个变了形的井字形,,前街和后街一样长,但并不平行,这就造成了东街长、西街短,祖先在这里繁衍生息的时候,考虑到了这里的地形和所处的环境,在南山镇的南边和北边各有一个湖泊,南边的湖叫镇南湖,北边的湖叫镇北湖,镇南湖成东西向,镇北湖由西南而东北,两个狭长湖泊的走向是由山的形势所决定的,而南山镇的形成是由两个湖泊的走向所决定的。
马师傅的家距离镇南湖半里地的样子,在小镇和镇南湖之间有一片杂树林,走出一条仄仄巷子,眼前出现两条小路,一条路朝南,一条路朝东南,马师傅说,穿过树林,就能看到镇南湖了。
三个人在三岔路口和马师傅道别。
晚上是不适合看风景的,郑峰和李云帆只是想让脑袋静一静,只有脑带静下来,才能思考一些问题。
大家都知道,只要郑峰和李云帆提出到街上走一走,这就意味着他们正在思考一些问题。
三个人退进小巷,上了前街,然后沿着前街向西,街上有路灯,但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路线是安装在电线杆上的,电线杆隔几十米就有一根,每个电线杆当都有一盏灯,遗憾的是,很多灯罩的下面没有灯泡。
寒风凛冽,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扣上了大衣的扣子,小镇人家都在做着入睡前的准备,有些人家已经吹灯拔蜡了。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小镇。
三个人在路灯下的投影,一会长,一会儿短,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翻毛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声音非常的清晰。
三个人默默地走在石板路上。郑峰和李云帆的手上夹着香烟。
“郑峰,你在想什么?”李云帆知道郑峰在想问题。
“老李,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你指的是什么?”
“你们明天的南京之行,我估计可能会无功而返。”
“为什么?”
“何腊梅他们三个人看到姓冯的时间都是在夜里。”
“你是说,姓冯之所以在更深人静的时候潜入辜望弟家,除了防着左邻右舍,主要是为了防着辜文杰。”
“阿宝是在无意中看到神秘男人的,辜文杰知道的可能性不大。关于这一点,卷宗里面有记录。”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除非他又想起了什么。”
“如果辜文杰想到了什么,或者有了新的发现,他应该提供给警方才对。”卞一鸣道,”阿宝并不经常在辜望弟家留宿,如果说阿宝看到神秘男人纯属偶然的话,那么,住在自己家里的辜文杰应该有看到神秘男人的可能。”卞一鸣道。
“卞一鸣说的有道理,如果辜文杰看到神秘男人——甚至知道神秘男人是谁的话,那么,他刻意隐瞒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李云帆和卞一鸣没有回答郑峰的话,他们也在考虑。
“难道是担心玷污了母亲的清白,这不大可能,难道他不想找到母亲失踪的真正原因吗?”
“他看到神秘男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认识神秘男人的可能性很小,无论是辜望弟,还是神秘男人,他们要想隐瞒辜文杰,这应该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郑峰,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还是要和辜文杰接触一下。”
“嗯,这是必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愿他能想起一些事情了,即使找不到这团乱麻的头,你也不用担心。相信我们会理会头绪来。”
“是啊!我们应该在查清辜望弟的来龙去脉上下功夫,找到了辜望弟的来龙去脉,可能就找到神秘男人的来龙去脉。现在,只剩下这一条路径了。”李云帆道。
“卞一鸣,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郑峰看卞一鸣低头不语。
“我什么都没有想,我的脑子很乱,这个案子和以往的案子大不相同,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
“脑子很乱”的原因是卞一鸣在思考,卞一鸣一向如此,在想法没有成熟之前,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不管成熟不成熟,说出来,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郑局长,我们要不要对辜家进行一次认真的勘查。”卞一鸣本来不想说的。
“你是指那两口被填埋的水井吗?”
“李局长,除了那两口水井,还有正屋,特别是辜望弟睡觉的屋子。”
卞一鸣的想法非常大胆。
“我同意卞一鸣的想法,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辜望弟应该是在南山镇失踪的,特别是辜家。我也觉得辜家很不寻常。”李云帆道。
三个人加快了步伐,他们由南街进入西街,由西街进入北街,一路上,三个只遇到两个人,一个是挑担子的农民,一个是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的手艺人,自行车的后座上绑着一条板凳,板凳上绑着一块磨刀石。
小镇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
朱所长还没有离开,本来他是要离开的,他不放心郑峰他们三人。
朱所长听了郑峰的想法之后,当即答应明天带几个掏井工人过来,南山镇的水井都很深,前面已经交代过了,南山镇坐落在一个平缓的山坡上,地下水相对低一些,所以,必须把水井掏深一些。想把水井里面的填土弄上来,必须用专业的工具,掏井工有一套工具。
朱所长着急慌忙地走了,他要落实明天早上掏井的事情,天已经不早了,小镇上没有通电,晚上睡觉都比较早。
朱所长走后,六个人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他们在两口水井的遗址上停留的时间比较长,第一个水井的位置在正屋东厢房的窗户前面三米左右处,从地砖上是看不到第一口水井的痕迹的,院子里面铺着地砖;第二口水井在厨房南边两米处,距离院墙不到三米,这口水井比较明显,除了井沿以外,水井上方堆着一些残砖断瓦,在水井和院墙中间,有两棵桃树,桃树枝横在水井上方的废墟上。
大家七手八脚,将废墟上的残砖断瓦搬到厨房和院墙形成的夹角处。
周师傅拿来了一个马灯,挂在桃树枝上,他脱掉棉衣,卷起衣袖:“你们到一边站着,我一个就成。”他一边说,一边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双粗布手套。
谭科长从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将废墟上方碍事的桃树枝一一砍掉,
周师傅弹了几十年的棉花,还真有一把子力气,他将大大小小的砖头和石块直接扔到墙角,墙角的残砖断瓦越来越多,废墟越来越低。
二十分钟以后,大家看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它就是井沿——井沿只露出来一部分,在井口上盖着一块比较大的石头,石头只盖住了井口的三分之二。
郑峰用手电筒照了照,井沿的边上有几道不深不浅的沟槽,这些沟槽应该是水桶上的绳子在做向上运动的时候磨出来的。在井沿和大石块之间,有一个几公分宽的缝隙,缝隙里面黑咕隆咚的。郑峰和李云帆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寒气,当然,在寒气中,还混杂着一些其它的气味。
周师傅掀起大石块,其他几个男人一起上手,将大石块抬离井口,在周师傅的引导下,将大石块抬到了墙角处,然后慢慢放下。
王萍用手电筒朝水井下面照了照,水井下面竟然还有水,在距离井口一米左右的地方,大家看到了砖块,石头,瓦片和土,在砖块、石头、瓦片和土与井壁之间有一圈水。
大家闻到了一股东西腐烂、腐败的味道。
谭科长找来一根竹竿试了试水的深度,水很浅,只有二三十公分。好家伙,这口水井被填的差不多了。还是朱所长想的周到,如果单凭郑峰等人的力量,想将两口水井掏干净,是要费老鼻子劲的。
水井下面究竟会有些什么,明天才能见分晓。
之后,大家又到正屋里面转了转,根据东西两边的厢房里面地板和堂屋地砖的高度,两者相差不多,地板只比地砖高出五公分左右的距离,在两间屋子和中厅之间,除了两扇门以外,还有一个六公分左右高的门槛。
郑峰和李云帆在两间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地板好像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包大伟还爬到床底下,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没有找到松动的地方。
周师傅找来一把起子和锤子,在靠近门口的几块地板上敲了敲,竟然在地板的连接处出现一个很不起眼的缝隙,五块地板的缝隙竟然是等距离的,李云帆从周师傅的手上接过起子,插进缝隙,只用了一点力气,五块地板竟然同向移动——向堂屋方向移动。李云帆又用起子撬了撬,缝隙越来越大,五块地板竟然是连在一起的,他们和周围的地板竟然是拼接在一起的。很显然,这几块连在一起的地板是一个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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