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松口了,边牧赶紧道,“我接下来几天比较忙,如果和你没碰上,电话行吗?”
“也行吧。”
边牧松了口气,毕竟经常见面,遇上孙宇杭的几率也高。
“那这事能不能别告诉江教授?这种偶然的事情,我不想他担心。”
程峰虽然不放心,但也不想逼得他太紧,“行吧,但你的三餐,我还是叫小李定时送上来,你吃着药,不能饥一顿饱一顿的。”
边牧无奈,“不用了,我经常是去学校吃,还方便一点,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要不是你租了这房子给我,我也没这么方便……”
程峰突然手一顿,没搭话,连手里的烟灰塌落到地上,也没有察觉。
边牧察觉了他异常的沉默,抬起头,“怎么了?”
“没事,我还要看店,先回去了。”程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往门口走过去,“你也休息吧,挺晚了。”
边牧突然道,“程哥,你有事瞒着我?”
程峰动作一顿,“没有,小牧,你别乱想……”
“你不说,我可以问别人。”边牧站了起来。
程峰没说话,高瘦的背影一动不动。
边牧盯着他,长时间的酗酒让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师兄消瘦了许多,像是背着无形的沉重包袱,微微弓着背,显得疲惫不堪。
他突然有点不忍心了,揉了揉眉心,“程哥,不想说就算了,对不起,我……”
“这房子不是我的。”程峰转过身,“是赵哥出的钱,想买给你,但他知道你不会接受,就落户在我的名下。”
“……”边牧愣了。
“小牧,对不起,我没想瞒着你的,但赵哥对你很愧疚,我不忍心看他那样……”
边牧皱着眉,沉默不语。
程峰抿嘴,“小牧,我……”
边牧没说话,狠狠地吸了口烟,唇间烟雾弥漫,“你是你,他是他,这些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我不会怪你。”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但你们已经分手了,你怎么还帮他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就是吃定了你不忍心拒绝他!”
程峰的手倏然攥紧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本来就不忍心。”
边牧,“……”
“等你谈恋爱了,就会明白的……”程峰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苦涩,“行了,你别管这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如果不想接受他的恩惠,也可以不要,我给你安排别的房子。”
边牧被他堵了一下,把满肚子的质问都咽了回去,看着对方不安的样子,还是松了口,“这房子我继续租,但我不会要。”
程峰松了口气,“好,小牧,对不起啊……”
边牧摇头,“说了和你没关系,行了,程哥,你回去休息吧。”
“那你别想太多,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好,知道了。”
边牧关上门,啪嗒一下关了灯,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他坐回沙发上,又点了根烟。
幽蓝色的火焰点燃了橙红的火花,烧灼着空气发出噼噼啪啪细响,在黑暗中,仿佛是个随时会爆炸的引信。
赵清风……
当年如果没有他助纣为虐,事情也不至于这么难以挽回。
他根本不想要这个人的任何补偿,哪怕是一点点,都仿佛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往。
边牧走到阳台透气。
楼下,程峰已经坐在烧烤店前面,和往常一样,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喝着,桌上还整齐地码了好几瓶酒。
又在喝酒……
边牧记得以前他们四个人,总是一起出去写生,他和程峰画得最好,结果路谦和赵清风就包揽了所有的行程和食宿杂事,把他们俩伺候得好好的,只用画画,其它什么都不用干,还称他们是美院的希望之光……
如今,他画不了,程峰则是不再画了,整天喝酒。
边牧往下看去,程峰高瘦的身影埋没在一片乌烟瘴气的烟火气中,身上没有光,只有和他一样的黑暗……
他的余光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穿着熟悉的黑白条纹的兜帽衣服,正抬头看过来……
是孙宇杭!
边牧浑身一震,赶紧进屋,关了阳台门,连布帘子也拉上了。
孙宇杭……
医院……
竭力埋藏的过往……
楼下的嚣响渐渐没入黑暗,剧烈的刺痛一点一点扎入神经,边牧抱着头蜷缩在沙发上。
当初出院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回美院,还能回到过去的生活重新开始,他心里还是有期待的,可现在……
不堪的过去如影随形,混乱的生活岌岌可危,周围都是些混账事……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突然狠狠踹了一脚面前的茶几,光滑的地板被磨出一阵刺耳而尖锐的尖响,“吱——”
……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边牧终于还是拿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出了那个号码——赵清风。
铃声只响了短短一下,对面就接了电话。
“小牧?”赵清风惊愕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边牧按了免提,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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