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等着石竹继续说下去,直觉告诉她,石竹还有话要说。
果然,石竹放下了碗,叹了口气,周身的气息又变得冷冽,她看着唐诗一字一句地说:“唐诗,我和你说齐家的事情,是因为我要拉拢你。”
石竹用了“拉拢”两个字,听起来像个不择手段的反派,唐诗没有生出排斥的感觉,反而觉得一本正经讲这些的石竹有些好笑,于是也放下了碗,撑着下巴,示意石竹继续讲下去。
“此前,我邀请你成为我的队友,现在,我邀请你成为我的同伴。”石竹继续说道,言语间异常严肃和诚恳。“要加入我的阵营吗?虽然现在阵营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姚妈妈也算的话,那就是三个。”
唐诗挑了挑眉,石竹话里的意思模棱两可,什么阵营?对抗什么?石竹目前最大的困境是齐家的不认可?直到唐诗一抬头,猛然看到石竹眼里一闪而过的野心,她这才想起来,石竹,是一个有着清醒头脑的领导者。
“对抗齐家吗?”
“目前是,但不全是。”石竹也没有遮掩,大约唐诗的犹豫提醒了她,片刻后石竹语气又柔和下来:“如果你有犹豫,也不用现在答复我,只是你这样的强者,以后一定会接触到更高层的东西,之后我去了学院,我们会分开很长一段时间,我想先提醒你,除了考虑齐千语的阵营,你也可以考虑我的。”
唐诗沉默下来,低头又喝了一口汤,她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就算对面是石竹,她也不会在情况不明了的时候贸然答应。
又闷头喝了一碗汤后,唐诗问道:“如果我加入,要我如何做呢?”
石竹扬起嘴角,眼里盛满光芒。“站在我身边就好。”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决定,就好。
唐诗看着这样自信的石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像星辰一样璀璨,可望不可及,但却主动站在了她能触碰到的地方。
“和我说说原因吧,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你卖了。”唐诗说。
“好。”轻轻的一个字,又带着十足的分量落在唐诗的耳中。
吃过饭,两人搬着小凳子,坐在二楼的露台上乘凉,城邦内是看不到星星的,抬头望去,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月光透过保护罩,也变得异常朦胧。
唐诗却觉得这样正好,杯中的茶和石竹身上的香味大约出自同源,唐诗被围绕在一层稀薄的香味中,这样也正好。
“从哪里说起呢?认识这么久了,先和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石竹轻轻地开口。
“嗯,我听着。”
“六年前,我十二岁,被齐千语找到,带去了启明学院,也就是和你初次见面那会儿。不过如果她再晚一点找到我,我估计就死在下城区了。”
“啊?”唐诗微微有些惊讶,石竹不像是生长在下城区的人。
石竹继续说:“我血缘上的母亲在我六岁时就染病去世,然后姚妈妈收留了我,姚妈妈在上城区有家店铺,那几年生活还算富足,但后来有人从中作梗,害得店铺欠了债,有人买了下城区的打手,砸了店,把我俩卖去了下城区,齐千语就是在那时候找到了我。”
唐诗突然想起来,齐千语和谭鸥也是在下城区救下了刚重生的自己,第二天齐千语带着石竹出现时,也和严医生说过出了点意外,所以来晚了一天,这才有了唐诗被误装机械臂的事情发生。
是了,齐千语这样的身份,一般的任务本不用自己亲自前往下城区,大约是谭鸥执行任务,而齐千语跟着处理齐家的私事罢了。
但这也只是唐诗自己的猜测,真相如何似乎没那么重要。原来兜兜转转,她和石竹的命运,竟然那么早就产生了交集。
“然后我便带着姚妈妈进入了齐家,最初只是为了保证生命安全,安稳度日罢了,但……”石竹顿了顿,似乎回忆那段日子让她有些耗费心神。“齐家的老爷子和齐游都不愿意见到我,于是齐千语把我安排在了这个院子里。”
“可能听起来,会觉得齐家和齐千语也算待我不薄,不过,我后来才发现,大家族的人,是不会做慈善的。”石竹叹了口气,才说道:“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听到,当初赶走我和我生母的,是齐千语和老爷子,因为我生母的出生不好。后来使姚妈妈生意破产的是齐游,因为他不想世界上存在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齐千语大概是为了不让齐家背上骂名,所以才帮她哥哥收尾,把我救出来了,又或者是发现我资历还不错,将我送进了启明学院,作为她日后事业的帮手。”
“不过我也算不亏,刺伤过齐游一次。”石竹耸耸肩:“虽然我的伤也没轻到哪里去,不过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的做法了,后来才明白,话语权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对齐家没多少感情,但我一定要在这里争得一席之地。”
唐诗默默地听着,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她有点难受。石竹不是会轻易哭疼的人,生平也只是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但唐诗是明白的,这其中有多少不易石竹只是没说罢了。
石竹说起生母也只是用“血缘上的母亲”代替,大约这位母亲也并非多么关心自己的女儿,提起父亲和小姑,也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只有提到姚妈妈时,石竹语气才放柔了许多。
唐诗并不想多说什么安慰的话,石竹需要的恐怕也不是安慰,唐诗突然伸手握住了石竹的手掌,轻轻的、但坚定地说:“你会的,毕竟你是石竹。”言语间充满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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