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抬眉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易蓝因正皱着眉头深思。
她打了一圈方向盘,随手拧开车里的广播。伴着广播里的轻松小调,易蓝因俯身对游宁开口道:“我都不知道我该不该开心,他能认同我的工作起了想维护我的心,我是欣慰的,但这时候,”她顿了顿,又用手指抠了抠自己的虎口,“我自以为我靠着自己,靠着身边的朋友,没靠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我还算成功。但他突然放软了,一切就都变了,你懂我意思吗?就像是,我从前吃过的苦受到的难都变成了一场笑话,我还不得不接受他的好意,就因为他是长辈,凭什么啊?”
游宁也俯下身看她,又抬手拍拍她的背,“承其重,担其责。”
“你知道的,我回h市念高中,凭自己考大学,毕业之后靠我妈咪给我的生活费过活,我就没享过因为姓李而得的半分福气,甚至我所有的那些绊子,还都是他给我设的,我真不明白了,”易蓝因长叹口气,“我爸都没了,他为什么还非要这么管着我,明明李让更听他的话,他非要我去接他的班。”
游宁笑呵呵地拍拍她的腿,“你喝多了。李让,他毕竟不是阿姨亲生的。”
易蓝因倒回到座椅里,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她将挂在郁景驾驶位上的水壶拿下来,喝了两口温水后,转过头对游宁道:“我想开自己的工作室,不挂靠在启航那种,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启航?”
郁景刚想回头看看易蓝因的表情,又被副驾上坐着的小桃一把推了回去,小桃目视前方,急得对她小声道:“别看别看。”
她没听到游宁开口,过了大概半分钟,易蓝因自己接了自己的话:“你不愿意我也能理解,毕竟启航现在准备融资上市,你在启航算元老,过了这几年,手里就能攒不少原始股。”
“不是。”游宁还是带着笑的,“我是在考虑,那工作室是你当法人还是我。”她回过手搂住易蓝因的肩膀,小声开她的玩笑:“要不,写郁景吧,出事了让她扛,她年轻抗搓磨。”
红绿灯,郁景停稳车后抬头看后视镜。
“诶呀,你哭什么啊,这就感动了?”游宁揽着易蓝因的肩膀轻轻地拍,“我那是想着阿姨有钱,跟着你吃香喝辣嘛。而且你都走了,裴久哪还有心思营运公司了,肯定要回去搞他那电子竞技了,我留在启航岂不是要担大责?那我可不愿意。”
郁景从手边的扶手箱里拽出两张抽纸,手悬在空中纠结了一下,最后将纸一把塞到游宁手里。
她知道的,李芷爱哭,那些电影里的亲情友情爱情宠物爱主人的感情,都能轻易地让她大哭一场。郁景将纸递出去后,焦躁地捏了捏指关节,那关节被她捏得吱嘎吱嘎的响,易蓝因还能带着哭腔抽空管她一句:“别按了,老了得关节病可没人管你。”
郁景一下子就放松了,恰好红灯转绿,那种窒息的闷热感一并消散,她重新将车汇入流动的车流。
易蓝因本来长得比游宁高,但她瘦,此刻被游宁圈在怀里,像个我见犹怜的洋娃娃。那深蓝色的瞳孔落下一滴眼泪,又被长长的下睫毛勾住,欲坠不坠的,让人直勾着心。
游宁用郁景给她的纸覆在易蓝因的眼前,边用纸帮她吸眼泪水边轻声哄她:“好了好了,没事的。”见她还是委屈,又笑着对她道:“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和zoe的事吧?”
“嗯,”易蓝因哭得红了鼻子,她小小幅度的点头,“你说。”
“你知道我和zoe为什么分手吗?”
“不知道,你们两个都不肯告诉我原因。”易蓝因一副天生的御姐音,此时若有似无地埋怨便让人打心眼儿里发软。
游宁将手里剩的那张纸塞到易蓝因的手里,又将她自己手里被易蓝因哭湿的纸折了两折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她说我不够爱她,就像烧水,我只能烧八十度,但她想要的是刚好一百度。”
“所以就分手了?就这样?”
“嗯。”游宁洒脱地点头,“这对我们两个都好。”
好友间的私密聊天就是这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公事转到八卦上去,再聊到对方的感情,过渡得相当丝滑,结束得又很突然。
车子开进酒店后门的停车位,郁景停好车后,回过头来看不知何时开始安静下去的易蓝因。
游宁懒洋洋地仰躺在座椅上眯起一只眼睛看她,“她睡着了,先不急着叫醒她,你有急事的话就先走。”
郁景转头过去瞥小桃,小桃便劝她:“易姐和游总这儿有我呢,你不用担心。你朋友大老远过来,你还是去招待一下吧。”
游宁接上:“对!就是他送我来的,代我向他问好,我一会儿,”她费劲地支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手腕上的女士机械手表,“八点就要动身赶飞机,你八点之前得回来,不然小芷喝多了小桃一个人弄不了,外面还那么多粉丝蹲酒店大厅等呢。”
郁景踌躇了一下,看易蓝因歪着头睡得香甜便朝游宁点了点头,“好,等易老师清醒之后,我回头送你去机场。”临走之前,她带走了易蓝因的淡紫色水壶。
——
盛天开了电视也不看,边玩手机边等郁景。
郁景敲门的时候,他晃晃悠悠地从沙发上起来,给她开了门后,留下一句:“我等你等得无聊死了,夏雨荷都等断气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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