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跪坐太久,他双膝一软,差点摔倒,扶住石壁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适应。
那个时候,沈明烛的双眼?满是红血丝,他的嘴唇已干裂,他的脸色更是灰暗无?比,整个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摧残。
不过沈明烛的眼?神已恢复淡漠与坚毅。
他手掐法决,果断用了?雷火决,把残卷上写有蜃楼到来的那个世界的相关故事,诸如它被那里的“人类”豢养等等信息,全部烧掉了?。
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些信息。
一个蜃楼已如此可怕。
现在民众已恐慌到了?极致。
若这些信息流露出去,恐怕无?需等蜃楼降临,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会直接选择自尽。
这个世界不能再拥有更多的绝望了?。
沈明烛不仅毁了?这份残卷上的记载,还特?意安排了?人去民间搜刮其?余类似的典籍。
当然,他也与其?余国家的大巫取得了?联系,直到他能确认除了?自己,这世上再无?其?余人能知道这些信息为?止。
关于蜃楼的其?余信息,沈明烛并没有毁损。
他通过残卷上对蜃楼的特?性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比如它有一只?可怕的,能被用作?武器原料的眼?睛,再比如它的身体——蜃楼身体里有许许多多的“肚子”。
这些“肚子”具有不同的功能,被那个世界的“人类”视作?补品。
如果把那“肚子”放到大离所在的世界的话,古神推测,那些肚子中有的能够维持本世界灵魂的运转,有的则能够孕育本世界人族、乃至神族的肉身。
祭台之上,沈明烛不再直视苍穹,而是低下头,看向?了?脚下的祭台,他在看上面的符文,也在看上面干涸的、褐色的血。
他觉得那些往事离自己非常近,但又好像非常远。
“……我想起来了?山澨。那个世界没有水,没有江河湖,也没有海洋。那里的物种以我们难以想象的方式存活着。
“不过我们是需要海洋的。在我们的世界,最早的生物就是在海洋里诞生的。所以我试图通过大海找到破局的方法。
“我找到了?你。你是水元素的化身,你就是大海本身。
“澨,取水边之意。我从山上走下来,然后在海边遇见了?你。所以我给你取名?为?……山澨。”
沈明烛摊开掌心,看见了?手里的花,就像借此看见了?山澨。
沈明烛想起来,其?实最初山澨对他来说也是不可名?状的。
因为?他可以幻化成任何形态。
他也在以人类所不能理解的方式活着。
东海之畔有古城,名?曰溯洄。
沈明烛赶至溯洄城时,听闻那里最近在闹妖怪——
很多时候,人总会遇见另一个自己。
很多人因此精神失常,连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大喊:“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不要走夜路。
不要照镜子。
不要去海边捡贝壳……
溯洄城当地人立下了?诸多禁令。
作?为?大巫,沈明烛自是不惧,将禁令挨个违反了?个遍。
那一晚,他从海边捡贝壳回了?城。
他走的是大路,然而路上一点光都没有。
因为?近日发生的这些怪事,家家户户紧闭房门与窗户,就怕一不小心中邪,撞上另外?一个自己。
不仅如此,他们全都早早睡下了?,根本不敢出门一步。
因此城内非常安静,沈明烛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与呼吸声。
然而不久后,他听见了?又一个脚步声。
借着月光,他看向?露面,见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他往前走两步,影子也往前走两步。
他退后一步,影子也退后了?一步。
这影子不知是在捉弄他,还是在故意模仿他。
沈明烛眉梢微挑,忽然大跑起来。
那影子也跟着他大步跑了?起来。
跑至街角,猝不及防间,沈明烛停下脚步,转过身,用雷火决点燃一张符,漆黑的街角骤然明亮,然后他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为?什么装成我的样子?”沈明烛问。
另一个他跟着问:“为?什么装成我的样子?”
手掐法决算了?算,沈明烛眉眼?已浮现了?然之色,盯着来人道:“你不是人,想知道做人是什么感觉,所以才这般行事,对不对?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鹦鹉学舌,什么又叫东施效颦?”
来人面色明显一滞。
见状,沈明烛笑了?,略侧过头问他:“怎么?听不懂成语,是吧?果然是未经开化的……你是从海里来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你……”
“人话都说不利索?你学做人几天了??”
沈明烛嘴上毫不留情。
偏偏来人好像果然还不太会说人话,已被逗得恼羞成怒,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样吧,我教你做人,好不好?”
沈明烛道,“做人呢,首先得要有个名?字。我从山上走下来,在海边遇到了?你……你就叫山澨吧。
“山澨,我请你喝酒。喝酒,也是做人的乐趣之一。你有必要跟我学上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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