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由头可以请假或者放假,比如李善是本人成婚,如果是子女成婚也是九天假,如果是近亲属结婚,是三日到五日不等的假期。
丧假就不说了,还有冠假,比如去年李善加冠也是能放假的,而且五服之内的亲属加冠都能请假,类似的还有授衣假、装束假、探亲假、祔祭假、田假等等,名目极为繁多。
回了庄子,李善召来范十一,“都收回来吧,不用刻意盯着,另外问问苑君璋,长安城的宅子修的如何了!”
如果胜了要不要对裴淑英下手先不说,如果败了母亲能不能逃过这一劫李善也不能保证,所谓的交易其实在李善与裴世矩心中都保持着薛定谔状态,说有的确有,说没有也的确没有。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在胜负未分之前,裴世矩不会在庄子里搞东搞西了,因为李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裴世矩付不起那样的代价……能在你裴府炊房里闹出事来,难道就不能在后院闹事了?
其实今天这一场相见,裴世矩一直神经崩的紧紧的,因为不讲规矩的话,他知道自己玩不过李善……不说别的,制造一场车祸,弄一次意外,裴世矩很可能就此力士,毕竟是八旬老人了。
只是李善不愿意做,也不想去做,一旦以这种手段来解决问题,肯定会落到崔信、平阳公主等人眼中,最重要的是会被李世民看在眼里,从长远角度来说不是什么好主意。
而李善经营日月潭这么多年了,裴世矩塞几个耳目眼线还行,想掀起什么内乱是肯定做不到的,既然如此,索性就将苑君璋赶出去拉倒,这是庄子里李善唯一不能掌控的。
后院中,正在和墨香商量什么的崔十一娘看见李善进来,笑着问:“郎君回来的好早。”
“又不是去上衙。”李善嘟囔了句,看墨香退下后,才道:“今日军报,贺兰大捷。”
“已然传遍庄子了。”崔十一娘服侍李善换了身常袍,“赵国公真的要回朝?”
“十之八九。”虽然早就猜到了,李善还是显得闷闷不乐,强打精神道:“以后不会如此了。”
崔十一娘有些惊讶,小声问:“郎君是去见了裴弘大?”
“嗯,相谈甚欢。”李善哼了声,“收手……收手……他裴世矩如何敢收手?”
“难道不怕被某赶尽杀绝了?”
“即使他致仕归乡,朝中仍有裴寂,若是东宫得胜,难道他会心慈手软?”
看了眼崔十一娘,李善补充道:“前几日《沙汰僧尼道士女冠诏》,东山寺在裁撤之列,不过寺田早就归属日月潭,在李家名下,以后东山寺便为李氏家庙,不许外人出入。”
其实李善还是不太相信裴世矩完全不知道女儿来东山寺,那么巧选在初一母亲入寺上香的那一天,而且就在东山寺即将被裁撤之前。
“对了,适才墨香……”崔十一娘抿嘴一笑,“墨香也有十八岁了,早就该成婚了。”
听了这话李善有些莫名其妙,我身边还有周氏和小蛮呢,难不成你还想将墨香塞过来?
墨香入李家也不是一两年了,如果有这方面的意思也早就凑上来了。
“是曲四郎。”崔十一娘笑道:“好些代地、山东的亲卫都是墨香出面说媒的……”
这个李善倒是知道,也是他与凌敬、朱玮刻意为之的,用姻亲的关系消除隔阂,墨香虽然尚未出嫁,但却是李家的大婢,是朱氏的贴身侍女,地位不算高,分量却不轻,最是合适。
“曲四郎……”李善忍不住笑了,这货没看上相亲的对象,却看中媒婆了?
“郎君以为呢?”
李善犹豫了下,“曲四郎在顾集镇一战后来投,苍头河一战有功,去岁天台山救驾得赐开国县候,原州战事也立下功勋,可能还会晋爵。”
崔十一娘低声道:“出征之前,曲四郎许诺战后迎娶。”
李善琢磨也不知道是曲四郎主动的还是墨香主动的……如果是墨香,那这个女子的眼力还真挺了得的,亲卫中得以封爵的不少,但苏定方迎娶陇西李氏女,王君昊与解县柳氏定亲,周二郎是早有妻妾,侯洪涛勉强算是世家子弟,出自三水侯氏,而张仲坚是长的太丑。
算下来,只有曲四郎是庶民出身,也相貌堂堂,而且八成攀不上什么世家女,是墨香最好的选择。
“等曲四郎回京再说吧。”李善可不敢打这种包票,泾州、原州两战自己没多少好处,苏定方也已经是国公了,而还会被调回长安,战功很可能会分润在张仲坚、曲四郎、侯洪涛、何方等人身上。
如果曲四郎能再进一步晋爵郡侯或者县公的话,名望高的世家门阀没戏,但差一个档次的还是有希望的,未必看得上容貌不算特别出色,只是侍女出身的墨香。
李善心想,像自己这样坚定不移的好男人,其实并不多。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询策(上)
四月初十,两仪殿。
李善无精打采的站在最后面,看起来颇为疲惫的模样,甚至有些没睡醒。
虽然至今还保持着良好的作息习惯,即使睡得迟一点,也会早早起床,但这段时间李善不是天天晚上沉迷游戏,早上心疼媳妇才会刻意起来迟了点嘛。
不过李善也在心里检讨自己这一世的堕落,潜移默化之下居然开始骄奢淫逸好逸恶劳了,完全没了前世半夜被闹钟惊醒后精神抖擞的精神面貌。
但人总是这样的,能过得舒服点绝不会刻意为难自己,苦行僧那是传说而已,如果李善不是穿越而是重生,绝不会再学医……不说其他的,至少晚上能安安稳稳睡到天亮。
所以,李善这两年基本上不出现在早朝上,谁愿意大半夜披星戴月的去皇城还没个正经事干?
所以,被李渊派内侍临时从庄子里叫来的李善很是不爽,我都谨慎自守了,还有必要将我拉到两仪殿来议事吗?
我牙没刷,脸没洗,肚子里空落落的……李善正腹诽呢,听见前面的裴寂提到了正事,这也是李渊临时将李善拎来的原因。
“四月初二,梁师都于白池设伏,临济县公阚陵亲率甲士破之,泌水县候张宝相、右千牛卫将军李客师率军追击。”裴寂笑着说:“四月初五,梁师都窜回朔方,酂国公率军北上……”
李善睡意全褪,竖起了耳朵,白池一战他是知道的,但接下来的朔方郡战事还没接到消息,军报应该是刚刚入京。
梁师都说是占据朔方称帝,实际上梁国的领域不算小,关内道北部的灵州、庆州、延州以北,都是梁国的地盘,李善在泾州大捷后即将面对梁军时曾经仔细的看过地图,而且询问了温彦博等人,梁国和大唐主要是以长城为分界线。
朔方郡不必多说,西侧的盐川郡的大半,东北处的榆林郡都是在长城以北,是梁师都所辖,此外长城之内,与延州接壤的雕阴郡也在大业末年被梁师都攻占,所谓的雕阴郡在前隋文帝时期就是银州、绥州两地,李善在地图上看到一个很熟悉的地名,米脂。
当时李善就感慨段德操真是不简单啊,延州东面是黄河,后方是关内道核心的几个州府,整个北面防线要面临好几个方向的梁军来袭,就这样还能几次打得梁师都抱头鼠窜。
那时候李善才能理解为什么李渊、李世民对梁师都这么重视,在去年十月之前,有突厥撑腰的梁师都在疆土上达到了顶点,如果按照隋朝文帝时期的行政划分,当时的梁国占据了关内道八个州府!
整个关内道除却单立的京兆府之外,当时还在唐军手中的也不过十一个州府而已……呃,这也是从去年到现在,上到李渊,下至朝臣都对东宫不满的一个原因。
当年大唐初建,废丰州,割让榆林,这都是太子李建成干的破事……将中原抵御游牧民族的关键战略要地河套区域送给了突厥。
当年的丰州总管张长逊也是心里苦啊,自己归唐,结果大唐答应之后转头就废了丰州,把榆林送给突厥。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大唐面对丧失了关键的河套区域,也丧失了近千里里的战略纵深,换句话说,从地图上来看,关内道北部,从黄河到灵州全都丢了,这也是梁师都能轻易攻击灵州、延州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在割让榆林之前,大唐将百姓都迁居了,所以梁国的国力是没办法与大唐相提并论的。
梁师都也不是什么有雄才大略既能领军也能治政的帝王,对下面的州府的治理和控制都很薄弱,主要的势力还是在朔方郡……基本上每年都要来打秋风就知道这货的治政水平了。
前面裴寂还在念着报功奏折,四月七日,梁军与延州军在无定河以南相逢,窦轨并未催军猛攻,以至于梁军顺利的抵达统万城。
出任延州道行军总管的窦轨按兵不动三个月,也没有去收复实际上没有多少抵抗能力的银州、绥州,但窦轨既然有意建功立业,怎么可能没有动作,他暗中策反了统万城的守军将领。
梁师都却被拒之城外,窦轨亲率精锐急袭,酣战半日,梁军渐有不支之相,唐军后续兵力源源不断,又有张宝相、李客师率两千轻骑助阵,梁军大溃,将校大都弃械下马跪地,统万城守军也开城降唐。
梁师都率残部欲逃窜五原郡,窦轨率军追击,泌水县候张宝相穷追不舍,四月初八在榆林郡、朔方郡的边界处再次交战,梁军再败,窦轨亲卫生擒梁师都……李善啧啧两声,又是张宝相这个福将啊。
呃,窦轨特地挑了张宝相就是因为李善几次私下说此将乃是福将。
李善瞄了眼端坐上首位的李渊……这货脸色不是太好看啊。
虽然接下来还要陆续收复银州、绥州,掌握朔方郡,但梁国覆灭已经是确定的了,李渊也去了一块心病,为什么脸色那么阴沉?
其实殿内除了李渊之外的所有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位平日里宽仁的皇帝为何听到战报后这副表情。
后面都是些套文了,李善不再去听,心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会儿想着,既然大捷,又生擒梁师都,叫自己这个前任主帅来作甚?
亏自己刚才还在战战兢兢以为窦轨大败,自己又要重新披挂上阵呢。
一会儿又在琢磨李渊今日这是怎么了,没听说最近太子、秦王闹出什么事啊。
这时候,裴寂终于念完了奏折,嘴巴都干了,最后说:“酂国公建言扩地设郡,还请圣人示下。”
李渊深吸了口气,“梁国覆灭,往北即与突厥接壤,怀仁以为如何?”
李善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临时将自己拎到这儿来,窦轨攻占朔方郡,兵锋抵榆林郡,上奏建言设郡置地……这是开疆扩土啊。
但似乎朝中对此有些异议,毕竟梁国覆灭,如果唐军在拿下朔方之后不停手,再拿下河套区域,那就与突厥接壤了。
满朝上下,论与突厥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魏嗣王李怀仁,李渊不可能不参考李善的意见。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询策(中)
李善用一种懵懂、迷茫、惘然的眼神看向李渊,无数的mmp在他咽喉处打转,李善很努力才强行咽下去没吐出来。
其他州府还好说,盐州的北部,以及银州、绥州、朔方都可以从容收复,因为这些地方与突厥是不结壤的,也就灵州以及盐州在名义上与突厥领土接壤。
那块区域大抵是贺兰之北,名义上是李善的老朋友的地盘……武德二年,李建成割让榆林后,郁射设率部渡过黄河,与灵州、盐州接壤。
不过郁射设很快就被颉利可汗塞到刘武周那边去做监军了,当时的灵州总管还是任城王李道宗,梁师都没能讨到什么便宜,突厥来打秋风也没得手。
再之后,郁射设倒霉的被刚刚认识的好友李怀仁斩于马邑,部落被突利可汗接手,以至于部落大都回迁,实际上这块地盘已经没有突厥部落了,反而是近年来因为草原寒冷,不少胡人部落南下在此度冬。
所以,李渊实际上问的是榆林郡,此地位于朔方郡的东北处,北部与突厥直接接壤,东边是弯曲的黄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河套。
拿下河套的意义不言而喻,但这时候挑衅突厥,未必能抵挡得住突厥的来袭,更关键的是,如今突厥还陷入内斗,在这时候大唐在外部施加压力,再加上梁国的覆灭,很有可能导致突厥内乱停止,暂时形成统一战线,共抗大唐。
李善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在心里盘算,自己来到两仪殿的时候,议事已经开始了……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李渊应该会示意他人讲解局势,至少要表达出倾向,但并没有,只是裴寂念了窦轨的奏折。
看起来这种边塞军国大事,而且还是与突厥相关的,询问如今大唐与突厥打了最多交道的李怀仁,那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但李善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在于,自己完全不知道李渊本人的态度,历史上的李渊对突厥是又恨又惧,但同时对能够击败突厥有着极为强烈的渴望,这也是他对李善信重的一大原因。
历史上李靖覆灭dtz后,李渊在凌烟阁里亲自操琴,李世民起身旋舞,两代帝王为此而贺。
但如今,李善很难判断李渊现在的心理状态,惧怕的可能性不大,但要不要乘胜追击,扩土开疆,很难说啊。
其二在于,只听刚才裴寂最后那句话,李善能判断出,对于窦轨设郡的建言,朝中是有纷争的,而纵观这些年来,基本上所有的纷争……即使刚开始与夺嫡毫无关系,最后也会沦为夺嫡的战场。
李善不知道太子的态度,也不知道秦王的态度,怎么敢贸贸然开口呢?
李善甚至都不敢移开视线去看太子、秦王以及诸位宰辅……当年就是李建成舍弃榆林郡的,难道会打自己的脸?
但李善内心也知道,暂时不收复榆林郡,以此充当大唐与突厥之间的缓冲地带,才是最合适的。
不远处的裴世矩看着这一幕,心里嗤笑不已,有军功,有才略,文武两道均有建树,那又如何?
小儿辈,你较“真宰相”又如何?!
裴世矩这一生最为钦佩,最为尊敬,但也最让他惋惜的就是前隋名臣,文韬武略无一不能,南灭陈,北败胡,前隋文帝时期唯一的实权宰相,高颎高昭玄。
开皇盛世那么多名臣大将,但公论推高颎为首,最后却惨遭冤杀……败落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与当时的太子杨勇关系密切。
虽然李善如今的局势并不类比于高颎,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你的才能,你的名望,你辉煌的履历,或许都会成为朝争中的负面因素,带给的坏处会多过好处。
在裴世矩看来,李善今日的遭遇很有点当年前隋文帝起意征伐辽东,就是高颎力谏不可,但隋文帝坚持,最终高颎以长史的身份征伐辽东,后因久雨疾病而归,从那之后隋文帝对这位宠臣就不复信重了。
短暂的沉默后,李善行礼道:“陛下,臣初闻窦公建言,尚无头绪,不知……”
拖着长调,李善看向了裴世矩,“论天下知北事,无过裴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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