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房门被拉开,有人探头出来窥探,看见有殴斗,立即关上了门。
李善两手并拢抵住对方的一拳,心想这厮尚未加冠,却好大的力气。
那壮实青年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人看似文弱,却力气不小。
李善是真的不想打,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但也隐隐猜到了对方来历。
但这一架不是李善不想打就能不打的,壮实青年步步紧逼,看起来很有章法的模样,李善很是吃了亏,左肩膀被砸了拳,额角也被对方拳头擦过,火辣辣的疼。
“宝琳!”
赶来的李楷厉声道:“住手!”
瘦高个青年反驳道:“德谋兄此言不妥,你我父辈乃是同僚,却要吃里扒外吗?”
“杜构!”李楷阴着脸喝道:“自身无胆量动手,只会挑唆他人!”
听到杜构这个名字,李善愣了下,如果没记错,这是杜如晦的长子。
说起来,李善最早扬名是因为东山寺查验事件,杜如晦无功而返,杜构早就听说了李善这个名字,一个月前又在酒肆里被踹的……杜构早就在找机会一泄心头怒气了。
“砰!”
分神的李善被壮实青年一拳砸翻,脸颊处立即肿起,青紫一片。
赶来的六七个青年中,一人开口道:“尉迟兄,算了吧。”
这壮实青年就是名将尉迟恭长子尉迟宝琳,随其父征伐河北,前几日才回京。
秦王府子弟以长孙冲为首,而尉迟恭当年屡次大败唐军,身份颇有些尴尬,所以尉迟宝琳向来对长孙冲俯首帖耳,席间被杜构三两句话就挑拨的跳出来出手。
尉迟宝琳回头看了眼,人群中的长孙冲有点不知所措……得,再给一脚好了,毕竟李楷都已经站出来了,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一脚踹过去,尉迟宝琳心里还在想,不知道长孙冲满不满意,不过能压了程处默一头,也不错。
尉迟恭、程知节同为玄甲军统领,彼此之间也是有竞争的。
就在这时候,忍无可忍的李善猛地缩身,半蹲在地上,左胳膊拦在脸前,挡住了这一脚,然后死死的抓住这只脚,猛地一掀。
在周围人惊呼声中,李善长身而起,右脚狠狠踹在半空中的尉迟宝琳身上。
第四十八章 再分高下
一声闷响,尉迟宝琳被踹的飞起,斜斜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满场皆静,尉迟宝琳是秦王府子弟中上阵时日最长的,去年洛阳大战初出茅庐,今年洛水大战大显身手。
人群中,长孙冲瞄见那张脸庞,额角微红,脸颊青肿,和那日如出一辙。
那日李善也是如此被逼到角落处,才放手一搏,结果……长孙冲忍不住往后退了步。
“放手!”
尉迟宝琳爬起来,狂吼一声,甩开拉着自己的程处默,又扑了上去。
“尉迟宝琳!”尖锐的嚷嚷声响起,刚刚赶来的李昭德嘴里还在嚼着一块牛腩,大骂连连。
李楷倒是没慌慌张张,也不管那边,只阴着脸盯着杜构。
秦王府子弟都知晓,李善是我李楷好友,这家酒楼是陇西李家丹阳房产业,杜构选在这儿挑拨,让尉迟宝琳出手挑衅,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李善面无表情的盯着扑上来的尉迟宝琳,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出手如闪电抓住了对手的手腕。
脸上绯红一片的尉迟宝琳冷笑了声,和我比气力?
尉迟宝琳手腕一弯,正想将这厮反拉过来,冷不丁肋间挨了重重一脚。
后头的程处默打了个寒颤,他当日就是这么被一击而倒的,事后敷药都没效果,三两天后才平复下来。
长孙冲又往后退了步,看着尉迟宝琳疼的正要伸手去摸肋部,李善左手挥拳,却整个身子反扑上来,右手肘高高抬起,随着动作砸在尉迟宝琳的脖颈处。
摇摇晃晃坚持了三秒钟,尉迟宝琳闷哼了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程处默呃了声,刚才席间吹的……结果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多坚持了一个照面,不过我可没被打晕!
李楷咳嗽两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友出手,这也太利索了吧,会不会太狠了点?
“李兄?”
李善面无表情的俯身检查了下,“抬回去,冷水泼面即可,无后患。”
程处默小心翼翼的问:“真的无后患?”
李善没吭声,心想给我把刀,捅地上这厮十刀八刀都能无后患……不对,得考虑破伤风。
一群人将尉迟宝琳抬回包间,李善倒是没趁机溜走,而是进了包间。
两壶冷水下去,尉迟宝琳茫然的睁开眼,顿了顿,挣扎着伸出手,不知道是去摸肋间还是去摸脖颈。
看尉迟宝琳没什么大碍,李楷这才放下心,要是打出什么好歹,李善和秦王府子弟真要结下解不开的仇怨了。
李善倒是不担心,自己下手是有轻重的,那一记肘击很有分寸,最多晕过去而已。
屋内将近十人,李昭德还在气鼓鼓的,询问清楚后扯着杜构的袖子,两人争个不休。
最先和李善搭话的是程处默,他倒是挺服气的,呃,可能是幸灾乐祸于一直不对眼的尉迟宝琳也栽了跟斗。
李善行了一礼,“不敢当,那日实在抱歉。”
“无碍,无碍。”程处默笑道:“只不过父亲回京听说了此事,严声训斥,督促习武。”
众人中最为年长的是房玄龄长子房遗直,捂着脸颊苦笑道:“那日混乱不堪,在下也挨了两记。”
李昭德嗤笑道:“那日李兄好端端的坐在那饮酒,是谁先行挑衅?”
李善有些意外,看了眼李楷,后者微微摇头。
王仁祐之事并没有传扬出去,一方面是因为毕竟同安长公主是秦王的姑姑,另一方面李楷也不希望这事闹得太大……闹大了对李善不好,对王仁表更糟。
杜构哼了声,“入门只看到丘神勣被摁在地上!”
“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李昭德阴阳怪气的说:“动手也就罢了,偏偏还以多输少!”
这话一出,周围人脸色都挺难看的。
“十二弟!”李楷拉下脸喝了声。
李善苦笑着上前两步,看向站在最中央的长孙冲,“长孙兄,那日之事实乃误会,你我皆受无妄之灾。”
“诸位皆秦王府子弟,父祖辈征战沙场,多立军功,擅沙场杀敌,方寸间拳来交往实是扬短避长。”
李善团团拱手,“当日错手,在下于此致歉。”
“但此事的确因我而起,若诸位心存怨意,在下于东山寺相候,只望不牵涉他人。”
李楷皱眉道:“不过区区小事,何至于此?”
众人左顾右盼,“的确是小事,但也的确丢了脸……只是尉迟宝琳都没走几个照面,难不成去找长辈出手?”
房遗直笑道:“殿下夸口,还是算了吧。”
杜构一脸愤愤还要嚷嚷,房遗直递去一个眼色……怎么这么没脑子呢?!
我都说了,秦王都赏识他,你非要再去招惹,而且还是挑衅其他人出手!
再说了,你我父辈都对此人颇为赏识,用得着你出这个头吗?
众人不再说话,视线集中在了长孙冲身上,当日就属长孙冲被揍得最惨,鼻子都破了,脸上满是血迹。
而且秦王府子弟中,长孙冲地位最高,秦王府势力中,也是长孙氏势力最强。
长孙冲今年才十五岁,算不上什么纨绔子弟,只是性情柔弱了点,犹豫了好一会儿,几次嘴唇动了动都没开口。
一旁的小胖子笑着说:“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拳脚输了,不如酒场再分个上下?”
这句话也只有他合适说,此人是高士廉长子高履行,一向和长孙冲形影不离,但他辈分高,是长孙无忌的表弟。
尉迟宝琳一拍桌子,瞪眼看向李昭德,“这酒楼不是你陇西丹阳房的吗?”
“还不去拿酒来!”
“今日输了就输了,明日讨回来就是!”
程处默拍掌笑道:“说的是,说的是,今日酒场分个高下,必要李兄大醉不省人事!”
还是武将比较容易打交道啊……李善心想,杜构这厮挺阴的,记得杜如晦有个儿子造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尉迟宝琳抢过送来的酒坛倒了六碗酒,一口气干了三碗。
李善叹了口气,如果是长乐坡那间酒肆,自己还真不敢这么喝,但这等三勒浆……
等李昭德让伙房把已经做好的各式牛肉端上来,李善拿起筷子慢悠悠的挑了两块白切牛肉入腹,才慢悠悠的端起酒碗。
然后,在座众人的表情都从看好戏转为震惊,再到瞠目结舌。
你一碗,我一碗。
你三碗,我三碗。
等李善放下第十五碗酒之后,尉迟宝琳今日第二次轰然倒地。
第四十九章 解释
这种酒真是喝多少都不醉啊,小学时候就时不时陪爷爷小酌几杯村中散酒的李善摇头苦笑,只要憋得住尿,多少都能喝完!
呃,然后,李善就醉了。
“德谋兄,是他说尽管来……”
“昭德你也听到了,是他说车轮战也不怕!”
李楷和李昭德无语的看着这一幕,还好,酒品不错,没大吵大闹,只趴在那儿睡着了,呃,还流口水……
程处默得意的举起酒碗,大笑道:“宝琳不敌,还有程某!”
众人都投去鄙夷的视线,你从头到尾都在摸鱼,现在跳出来说是你灌醉了李善……要脸吗?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长孙冲忍不住笑了,吩咐人将李善抬到隔壁去歇息,正好和尉迟宝琳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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