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很多凄美的故事,人与妖违背世俗相恋,旷世绝恋, 爱得死去活来的, 楚离歌觉得有是有, 但不多。
她知道更多的故事是妖惑人而食之,这才是妖族的本能,也是猎人的本能。
楚离歌又喝了一口酒,啧啧了两声,笑道:“可怜那书生了,被生活所迫,还要被妖族所食。”
荆颜知道楚离歌并非心善之人,也并非真的为那个书生感到惋惜,而是准备看好戏。
魔族是个崇尚强者的族群,对弱小的猎物时而怜悯,时而玩弄,这是一种残忍的猎人本能。
比如现在,楚离歌大概已经想着那个妖族会怎么把那书生吃了,全然不会去想那书生命途多坎坷,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可想想,她自己不也一样么?
她不会插手人间的事,那书生的生死与她无关,虽不会看热闹,却也不会怜悯。
其实她们都是一样的。
“那些魔族,我都杀了。”
说是杀了也不对,她只是解除了他们陷入的幻境。没了幻境支撑他们的精神力,不过一瞬,气绝了,魂也就断了。
楚离歌的笑容逐渐收敛,她转眼看向荆颜,那人的眼神似乎在期待什么,不是期待感谢,而是期待责备。
责备她神族便是如此卑劣,嘴里满口仁义道德,背后却干着与妖邪无异的事。
楚离歌唇角勾了勾,不是笑,而是一丝嘲讽。
她没有责备荆颜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属实正常。无论什么族群总有些败类存在,是荆颜把神族想得太好了,而她自己也的确做得很好。
“杀了便好,恐怕他们也活不下来了。”
楚离歌知道一个人残忍起来能有多可怕,为了利益,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个结局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荆颜就算坐着,也是挺直着腰背,见楚离歌慵懒地靠在桌上,那姿态风情万种,眼底却透着丝丝的无奈。
其实她也并非无动于衷的,对吧?
“你看,那狐妖行动了。”
楚离歌的目光又落到了楼下那青衣女子身上,只见她款款走到台上,走到那书生的身旁,指着他手上的字画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书生俊脸一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傻笑。
“那狐妖成功了。”
楚离歌收回眼神,没有再看,看那书生的表情,就知道那狐妖已经得手了,死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荆颜也没有再看了,只是喝酒的心情也没有了。
“你为何……”
荆颜说了三个字,又没有再说下去了,把自己的问题憋了回去。楚离歌倒是显得十分耐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荆颜的耐心比旁人更多:“你想问就问吧。”
“我没什么禁忌,可不像你神族。”
楚离歌说完之后,忍不住笑了笑,仰起头又喝了一杯酒。只是这些酒都是凡品,自然无法让一个魔族醉倒,就连让她脸红都做不到。
纯粹就像在喝水。
“你为何不爱穿鞋?”
荆颜知道自己不该好奇他人的私事,可她对楚离歌的好奇好似已经超越了很多事情。再想起山洞里的旖旎,那人紧贴着她说动心,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无法欺骗自己。
她的确是动心了。
楚离歌的眼神暗了暗,嘴角的笑意也瞬间消弭,属于她的明媚世界,瞬间黯淡了下来。
说着没有禁忌的人,好似突然有了禁忌。
荆颜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问错了什么,正想让楚离歌不必告诉自己时,那人的声音如流水一样流进了自己的心里。
“那年我九岁,爹娘死了,我哥继位,魔界爆发了一场可怕的政变。”
荆颜听罢,眉头蹙了蹙,没想到魔界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六界之中从未有听说过。
“发动政变的人是楚辙,也就是我二叔。”
楚离歌非常不愿意承认那人与自己有关系,即便是有,那也是仇人关系。她恨他入骨,即便他已经化成了骨灰,亦无法磨灭自己对他的恨。
“在我的生日宴上,他带了很多人来祝贺,他送了我一双很漂亮的鞋子,说这绝对是我毕生难忘的生日礼物。”
“的确毕生难忘,那是一双设有陷阱的鞋子,我穿上后,便失了灵力,被楚辙作为人质要挟,我哥只能把魔君之位给了他。”
原来魔族曾经易主,居然没有人知道,这段往事似乎比荆梵歌更加神秘。
“后来我便被楚辙困在无尽黑狱三年,自那时候开始,我便不喜欢穿鞋子。”
楚离歌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脚,白皙如玉,每一寸都好似是创世神最完美的作品,可她最讨厌他人触碰到她的脚。
那是逆鳞,自己若是心情不好,那必然见血。
“后来呢?”
荆颜没想到魔界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可为何这件事去丝毫没有传到外界?魔族并不像其他族群,这种权力的斗争在他们看来就是成王败寇,没什么不好说的。
“后来,我哥找到了我,推翻了楚辙,把他和他的党羽都杀了。”
楚离歌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所有情绪都化作了一抹冷笑,好似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这件事一直到现在都对楚离歌造成了影响,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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