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笃定:“你是余一。”
“是,以前也是我给你送糖葫芦。”
陈在溪抬手,终于将糖葫芦接过,眼眶却有些微红了。
同余一道别后,她踩着车凳上马车,女人一只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掀开车幔。
弯下腰的瞬间,视线落在车内。
引入眼帘的先是白色地毯,毛皮泛着细腻的莹润,陈在溪微怔,感受到有人在看着她。
她跟着抬眸,便撞进一双冷淡的眼眸。
封闭空间内,窗幔未拉开,光线不够清晰。昏暗间,玄色男人隐匿在暗色中,神色看不真切。
坐在车厢内的人未开口说话,陈在溪有些害怕,试探着开口:“是表哥吗?”
男人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陈在溪便放心了,弯腰走近车内。
她往车厢的另一头坐,有些不敢靠近男人,可想了想,陈在溪还是小心翼翼地贴近了他。
顷刻间,冷松和檀木的味道一齐钻入鼻腔。陈在溪抬眼,见表哥虽然冷漠,但到底也没有说她什么,就放下心来。
她手里还拿着那根糖葫芦,指腹紧紧捏着木棍,垂眸,琥珀色糖衣轻薄,在暗色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看起来就很甜的样子。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但没有先吃,只是轻声问身旁人,语气是一如既往地讨好:“表哥,你今日也在这食饭吗?”
一旁的男人沉默,他什么也没说。
车内顿时弥漫开一股压迫感,陈在溪有些怕他这副样子,也害怕表哥计较昨夜的事情。
便悄悄往一旁移动,又想要离他远一些。
就在这时,男人忽然开口,与此同时,一只大手落在半空中。
男声冷漠:“拿来。”
陈在溪显得有些迷茫,她眨眨眼,视线落在面前这只大手上。表哥的手掌朝着她,五指修长匀称,手掌干燥,掌纹干净。
她眨眨眼,歪头问道:“表哥,什么?”
“手里的东西,拿来。”
落在耳边的男声更冷淡了,陈在溪这才发现,表哥原是在打自己糖葫芦的注意。
顿了下,她小幅度摇头:“表哥,这是我要吃的。”
昏暗不明的车内,男人沉吟片刻后,看着她的眼眸微眯起来。
他语调仍旧平缓,似是淳淳善诱:“你今日收了他的礼,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他?
长怀表哥吗?
可是又能有什么后果呢,难道还比嫁给张阳更坏吗?
陈在溪便不说话,仍旧是紧捏着木棍,可头一次这般对抗表哥,她心里紧张,不安地抿起唇来。
稀薄的光芒落在她脸上,宋知礼的目光从红山楂,移动到她鲜艳欲滴的红唇上,极轻地扯了下嘴角。
她这幅护着糖葫芦当宝的样子,让宋知礼想起昨夜,这位表妹犹豫着,说想要换一个未婚夫的时刻。
“陈在溪。”
他头一次叫她全名,是极冷淡的语调,下一瞬,他接着道:“李长怀是当朝太傅的嫡子,你这般出生,你要知道,即是我答应,他也不会娶你。”
表哥为何提起这件事?
陈在溪当然没想过自己能高攀上李长怀,但听着表哥不留余地的声音,还是有些难过,只低下头:“你说的,我都知道……”
可她只是想吃根糖葫芦罢了,表哥怎么总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般想着,她又暗自将糖葫芦捏得更紧了些。
她这幅恋恋不舍地样子被宋知礼看在眼底。
他知道她出生不好,但到底没想过,她竟这般没有规矩。
她还未出阁,便提出想换未婚夫一言,可既是在宋家一天,便是半个宋家人,容不得她这样放肆。
男人看着她,忽而又道,他语调冷淡,甚是不留余地:“你该知,宋家已收留你,你自要自知廉耻,自知本分。”
第24章
“你该知, 宋家已收留你,你自要自知廉耻,自知本分。”
表哥的声音落在耳畔, 冷漠到没有一丝温情。
随着这句话落,陈在溪的心脏也一点一点收紧,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 有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呼吸不畅。
可是她也想当一个好姑娘的, 不想被人说不堪入目,没有廉耻,没有本分。
她真的,真的不明白, 高门大户里的规矩为何这样多呢?
她只是收了一支糖葫芦,为何要这样说她。
她也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长怀表哥便不会这般严苛, 他接住她的时候, 人很温和,他知道她害怕,还和以前一样安慰她。
大表哥却连抱都不愿意抱她, 就算她上赶着靠近, 男人也不会抬起手来,不会将手搭在她的腰上回应她。
像表哥这般铁石心肠的人,她真的能等到她心软吗?这一刹那, 内心的崩溃远不是递出一支糖葫芦能比的。
大颗大颗的泪水充斥着眼眶, 陈在溪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情绪上的失控, 让她整个人都呼吸不了。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有几颗泪滴落到那半空中的大手上。
温热的眼泪在指腹上晕开, 宋知礼指尖微颤,他看着她无声哭泣的样子,将右手缓慢收回。
他也有片刻失神,指腹轻敛,感受到湿润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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