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叶月草草结束了这场会谈,然后在总部外随手拦了计程车,逃难似的坐上车,任由黎华成和保鑣在后方焦躁的呼喊,都不曾回头看一眼。
不出所料地,刚离开组织总部,手机便急不可待地响了起来,她接连按掉两次后,对方似乎想通了,没再尝试拨号,乾脆直接给她发讯息:
「阿云说你跑了。」
看着这句完全看不出语气的平淡陈述,她目光一闪,黑眸里飞快地掠过一抹亮色,却全然没有要「高抬贵手」来回答的意思。
第一句话之后,整整过了五分鐘,确认她的确没打算回应自己,周明毅才发来第二段讯息。
「不是说要谈谈?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
饶是叶月此刻心情沉重得连牵扯嘴角都觉得疲惫,也忍不住被这四个字触动。
多少年来,总是她固执地追着他,等他哪天愿意回头,能看见自己亦步亦趋的追随。然而她耗尽青春的追逐,却只换来了他的皱眉、不满,以及一次又一次教人身心俱疲的争执。
而她从未想过,如果有天先从两人纠缠不清的关係里拔足而逃的人是她,那个曾避她如蛇蝎的男人,也会甘愿留在原地,等她归来。
「你等的时间再长一点,我再考虑看看要不要回来。」
叶月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把这句呛声给吞回肚子里去,重新打下另一行字。
「我已经找到我要的答案了。」
这一回,周明毅没有回覆。
「如你所愿,我们分手吧。」
颤抖着按下送出,叶月随即关机,再未给予自己的前未婚夫任何回话的机会。
此后,她回到家,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简便行李,甚至没跟父母解释半句,便伴着张然的骂骂咧咧,拖着行李出了家门,坐上一辆开往九龙塘的公车,然后在当地随便找了家宾馆,就这样住了下来。
这种破绽百出的逃家举动,自然是瞒不过周家的。事实上,她也没真的想离家出走,只是透过实际行动告诉周明毅,她想休息,想要一段不被任何人打扰的休息时间,而他如果对她还有一丁点的愧疚,就该为她打掩护。
不知道是真明白了她的用意,还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分手宣言打乱了阵脚,总之在她逃家的六天里,周明毅并没派任何人来跟她「谈判」,彷彿数日前的简短对话,不过是她的一场幻梦。
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叶月除了解决三餐外,几乎不曾离开宾馆。每天就躺在床上翻腾,活像要在整张床烙下自己的纪念印章,翻来覆去总不消停。
当时序迈入第七天,清晨的阳光悄然照进房间时,叶月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终于有了「不能再这样下去」的自觉。
从床边散落的行李中找到了自己的包包后,她又翻找了半刻鐘,才总算在那装满凌乱杂物的包包里找出了被遗忘已久的手机。
因久未开机,手机此刻冰凉得可以,但叶月却不由自主地觉得,握在手里的这玩意远比热开水还烫手。
闭上眼睛,她作了个深呼吸,而后好似害怕自己马上就会后悔似的按下了开机键,动作显得异常地仓促。
甫开机,意外地并没有太多讯息跳出来。
除了父母铺天盖地的谩骂,以及周明毅沉寂数天后传来的一句「对不起」,其他唯一值得关注的,大概就是留言信箱里的一则语音了。
叶月一开始并未认出这个号码,直到那似曾相识的大嗓门传入耳中,她都还有些茫然,末了还是依赖那人的自我介绍,才让她记起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咦?转接留言?啊,是这样的,我们想请问之前洽谈的事情,叶小姐能确定了吗?因为收稿、跑流程需时,我们还想联络萧大师做推荐,希望能尽快开始规划!啊,这里是曙光出版社,请叶小姐再与我们联络!」
听到这则留言,叶月才恍然记起之前出版社向她邀稿的事。
无庸置疑,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说她完全没有心动,那绝对是骗人的。但很快地,她又想起那本让她首次撞见周明毅喊那男孩「小春日」的画集,想起那天在画室楼下,认清自己再也握不住画笔的痛……
最后,她不无苦涩地勾起一抹笑,再度拿起手机,回拨了出版社的电话。
「你好,我是叶月,关于先前贵出版社邀请我出版新画集的事……」
话说到一半,喉咙驀地一哽,理应早已乾涸的眼眶又冒出一滴隐隐约约的晶莹,她却强自抿脣,硬是将那声哽咽给压了下去。
「抱歉,我拒绝这个出版计画。非常感谢贵出版社的抬爱,但是我以后……」
因久未开声而显得略为乾涩的女声渐渐弱了下去,而在她的背后,温煦和暖的阳光悄然散落,却莫名透着几许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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