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单分明是冰冷的,可当她将之握在手上,却只感觉每一处的触感皆异常炽热,烫得她几乎想要马上松手,将它丢到一旁。
然而再怎么想逃避,总得面对现实。于是作了个深呼吸后,她稍梢调整了一下情绪,便低下头去,一行行扫视下来,将自己过去一年的努力成果尽数收入眼底。
总共也才考了六科,一眼看去,不到十多秒的工夫就都看完了。但叶月紧握着单子良久,视线却迟迟未有移开,直至有个同学不知道急着衝到哪里去,经过时匆匆忙忙地与她碰撞了一下,这才算把她的魂魄给撞了回来。
从她拿到成绩单到现在,始终没有人来询问她的成绩。就连往日最热衷于对她落井下石的张芷萱,此刻都被人群簇拥着,完全难以分心来关注她的现况。
其实她倒也不在意,只是当她望见周遭的大家都热络地讨论着出路问题时,心中还是无可避免地闪过了一抹茫然。
虽然从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还总摆出一副不需要家人朋友的姿态,但说到底,她终究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站在人生的分岔路上,哪儿有不迷茫的道理?
可惜的是,纵观整个教室,她仍然没能找到半个可依靠的人,而她非常确定,即使她回到家里,亦只会面临同样的境况。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若是张然知晓她的成绩,就算不至于破口大骂,也绝对不会表示满意。而自己能从母亲身上收穫的,除了抱怨和斥责以外,再无其他。
真要说的话,她也不算考得太差,至少「3322」的最低标准是有达到的。但眾所周知,以香港的环境,大学学位本就供不应求,因此学校理所当然会进行筛选,挑出精英中的精英,不可能将这些人全部录取。
叶月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料子,纵然她的英文确实考得不错,总平均拿到了「5」,而曾下一番苦功的视艺科也差强人意,勉强拿了个算中等值以上的「4」,但其他科目即使称不上惨淡,亦是平平无奇,不见半分出彩。
这样的结果本就在她意料之内,没什么特别惊喜,也没什么超出预期,和她当初考完后的预测相差不远。但当事实摆在眼前,她终于无法继续欺骗自己,故作平静地粉饰太平。
她的成绩并不是见不得人,但要靠这考进大学,总归是太难了。
极轻地叹息了声,她敛起双眸,悄悄将成绩单收进背包里,然后再没理会身边眾人或激动或热情的交流,挺直背脊离开了教室。
接下来的一个月,日子平静得近乎可怕。张然不时的叨念多少有些糟心,但叶月左耳入右耳出,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照旧吃好睡好,而且大概是成绩出来了,霎时放下了心头大石,前段时间的失眠症状亦随之不药而癒,每晚都一觉到天明,睡眠品质好得教人怀疑。
无奈上天约莫是瞧她不顺眼,总不愿意让她太好过。正当她渐渐恢復了正常生活,放榜日倏然而至,而她登入网站,确定自己并未被八大录取之后,立刻就被虎视耽耽已久的张然逮住:
「没有录取?那你之前一个月是在干嘛?成天待在家里,也没作为,怎么不去找老师帮忙,或是问问同学?」
成天待在家里?或者是太碍你的眼,但这个月里,哪天我没有帮你做家事?
找老师帮忙?可是我考都考了,考好考烂也就这样了,老师顶多也就给个意见,是能帮上什么忙?
问问同学?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帮我的馀裕?
最重要的是,说上那么多,过去这一个月,你除了追着叶亮帮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以外,有为我做过什么吗?
甫听到母亲的话,叶月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各种反驳理由,可隐忍许久,她终是没有将这些说出口,只直接啟脣,打断前者的碎碎念:
「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是有什么打算?还是你要到外国去?哎,你可不能乱来,周家那边得好好打个招呼,还有钱方面……」
「我不会出国。」她再次打断母亲,「我会留在香港念高级文凭。」
「什……」
张然大概不怎么喜欢她的独断专行,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回头,更懒得理会母亲的抗议。毕竟先前她不知所措时,张然没有给她任何建议,那当她下了决定后,她便也失去了干涉自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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