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与侯鸟 - 9-4如果相识，不能相恋，是不是还不如擦肩

    当我看着鲜红色的液体缓缓浸湿了哥哥的衣领，我忍不住红了眼眶，而哥哥见状却立刻安抚我，「别哭…小伤，我没事。」但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却能明显感受到哥哥的身体正在晃，接着就倒在我身上。
    「哥…」我抱着哥哥，一边啜泣着，这个时候还能感觉到哥哥的体温跟心跳，然后哥哥一边用虚弱的气音对我说，「不要哭了…好吗…」
    儘管哥哥这么说，但我的眼眶还是红了，眼泪还是掉下来，滴在哥哥的衣服上，虽然他看不到，但是也能听见我的哭声，和颤抖的肩膀。
    这时，林雪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可涵，你没事…」但是话才说完一半就马上安静下来，而原因可想而知，接着林雪蓉马上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允乐他怎么了？」外加一张受惊讶而惨白的脸。
    「哥哥他是为了救我，才会…」我哽了咽，吸了鼻子，眼泪却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见我的表情，林雪蓉安抚着说，「别担心，我们刚刚来的时候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到。」
    果然，这时远方传来警车的鸣笛声，接着警方的车包围住现场，让那些人顿时想逃也逃不掉了。
    斗殴在警方到场后顺利告终，虽然如此，但除了哥哥跟林雪蓉之外，其他人的人都被转移到警察局做笔录。
    深夜的警察局里充斥着各式各种牛鬼蛇神，有的人跟我们一样是打架闹事有的是聚眾围堵、有的是贩毒，来到警察局里的人可以说是各式各样都有，而那些人来到警局里的人好像都跟警察很熟似的，有些听对话都能知道是常客了，但是听着那些声音，我却已经与世隔绝。
    坐在警局的椅子上，我紧握着双手，看着手上沾的哥哥的鲜血，心思担心着哥哥的伤势，一想到在那个危急的情况下，哥哥一赶到就为了我而受伤，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泪水在模糊的视线里打转。
    「可涵。」
    猛然听到了方叡呈的声音，我赶紧把脸上的眼泪用手抹去。
    「抱歉，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他看着我问，然后递给我一瓶水。
    「没事。」我接过他的水，把瓶盖旋开之后喝了一口，一边擦着另一边的眼泪。
    「你受伤了？」抓过我的手，他看着我手上的血跡，「你刚刚怎么没说？」
    我轻轻挣脱了他的手，「不是啦！这不是我的血。」说完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红了眼眶。
    「是你哥哥的？」他的声音有些转变了，但没感觉出来是生气，只是一种单纯的疑惑。
    「恩。」没看他，我点头。
    「可涵。」他突然问，「我想问你一件事，不过请你老实的回答我，我保证我不介意，但是你不要对我说谎，好吗？」
    看向方叡呈，我看着他头上跟四肢都有简单包扎过的痕跡，能看出来不是大伤，但也能知道刚刚他独自奋战了多久。
    我面露着不解，而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出车祸那一天，你一直没接电话，是不是因为跟你哥哥在一起？」
    霎时我有些面露心虚，但是依然点头，「恩。」
    听到我的回应后，他果然像他说的一样，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的笑了。
    「你那两天，都是跟哥哥在一起的，对吗？」
    他又问，而我又点了头，很诚实的。
    「可涵。」他再次温柔唤了我的名字，「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请你不要回避，并且告诉我实话，好吗？」
    再次抬起头来，我又看着他，然后点头。
    「你喜欢你哥哥墨允乐，对不对？」
    心脏突然扑通一声，我又有一种被识破的感觉，而我下意识的出现保护意识，立刻说，「我…」
    「你刚刚答应我的，会说实话。」他看着我说，彷彿知道我要说的答案似的，「我只需要你对我说实话，其他的都不重要。」
    看着方叡呈，我心软了，也不想再逞强了，接着眼泪再也忍不住的簌簌落下，可是我不想承认，我被看穿了。
    又一次的毫无遮掩、又一次在他面前被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又一次方叡呈完完整整的卸下我的面具。
    「我…」再一次，我看着他，红着眼眶，却说不出话来。
    不是不想承认，而是我心慌了，太害怕受伤，也太害怕别人因为我受伤，所以我不知道，有些事实到底能不能说。
    「你不敢说的话，我替你说。」方叡呈用手轻抚着我的头发，一边擦掉我眼泪的眼泪说，「我已经努力过了，但你喜欢的终究不是我，而是你哥哥墨允乐。」
    看着方叡呈的眼睛，我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接着方叡呈将我拥进怀里，一边拍着肩膀安慰着，「辛苦了，你压抑很久了吧。」
    「呜呜呜…」停不下自己，更无法控制住自己溃堤的情绪，那一晚，我在方叡呈的胸口上哭了好久好久，好像把不能说出口的委屈都哭出来了。
    被困在警局里好一阵子后，我们才被放出来，王智颖原本找了我一起去看哥哥，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也伤害别人，我想跟方叡呈把话说清楚了。
    深夜两点，我跟方叡呈坐在公园里的鞦韆上，一边听着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一边听着铁锈摩擦后发出来尖锐刺耳的声音。
    「哭完之后，好多了吧？」方叡呈突然问。
    「恩。」虽然还红着眼睛，但是心情是真的舒畅多了，好像最大的石头有了一个可以放的地方。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他转头看着我，脸上带着好奇的笑容。
    我看着街灯想了一会，如释重任般的叹了口气说，「大概是…高中快毕业的时候吧！仔细想想，我高中的时候会搬出来，大概是因为不想接受自己的感情吧？没想到我会喜欢上自己相处这么多年的家人，以为只要分开了生活圈，就会遗忘这种感情。」
    但是感情是不能遗忘的，爱情之所以深刻，就是因为无法遗忘。
    「所以你选择压抑自己这么长久的时间？还找了一个傻子来掩饰掉自己对那份感情的渴望？」
    我噘起嘴，「我才没有找，而且是你说希望我给你一个机会的。」
    但你得到的只是机会，而不是奇蹟。
    「对。」他点头承认道，「那个机会我是求你给我的，因为我对自己有信心，可以让你墨可涵爱上我，心甘情愿跟我走。」
    我看着方叡呈修长的脚踩在地上，一边滑动着鞦韆，让鞦韆摆动的距离在他的脚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摆盪。
    「不过我也证明了我其实办不到。」他轻轻露出一抹微笑，「但我觉得也没关係了，至少我努力过、争取过、追求过，那一切也算值得。」
    看着他的豁达跟开朗，我突然觉得只要跟他在一起，好像没什么事情算大问题，就连刚刚跟一大群的流氓黑道打架，也没见过他退缩，他的勇敢跟开朗就是他最大的魅力，但我却不是被他吸引的那个人。
    低下头，我笑了。
    「可涵。」他突然说，「我们就算分手了，也还可以当朋友吧？」
    当他这么问我的时候，脸上依旧充满笑容，好像是一个让人看不见他的伤痕的人，好像他的笑容是在逞强，是在说谎。
    但我点了头说，「当然。」
    有些人注定不能爱，有些人注定只能当朋友。
    这个世界上也许存在着公平，但公平绝对不存在爱情里。
    「我刚刚说过，只要努力过、争取过、追求过，成败与否都不重要，但是要让一切都成为值得。」他说，「我是说给你听的。」
    「嗯？」猛然我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说给我听的？」
    什么意思？
    「你打算继续隐藏喜欢哥哥的这份心情吗？」他看着前方，一边问，感觉很像在开玩笑，却又像是认真的。
    「如果是你呢？」我问他，「你会怎么做？勇敢的说，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下去。」
    「我的逻辑一向是：说出来，一定比闷在心里慌来的好。」他接着说，「成败或许不是你决定的，但是怎么努力却是你可以做决定的，人生可以做的选择很少，所以能做选择就去选择你要的，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呢？我总是能被方叡呈说服，甚至能被他感动。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说出来吗？」儘管话是这样说，但是真正去做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叹了一口气说，「但是，更多的事情没有答案。」
    看着他，我沉默了，但他接着说，「但是不管如何，我都会支持你做的选择，就算你不是选择我，但我还是会站在你转头就看得到的地方。」
    那一天晚上，我们没有睡，就这么看着黑夜里的星星，直到再也看不见。
    那一晚，方叡呈的眼睛，就像黑夜里的星星，在孤单的时候为我照亮，直到它消失在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