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与侯鸟 - 8-2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隔天，天空艷阳高照，我从哥哥的旁边起身后，就下床把窗户跟窗帘都打开，好让阳光可以照耀进房间里的黑暗。
    穿好自己的衣服，我走出房间时，却看见王智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睡觉，看起来颇可怜的。
    没想到为了借床给我们睡，他还得沦落到睡客厅。
    找了一会，我在衣柜里看见了棉被，于是拿了一件出来盖在王智颖身上，接着转身走进了厨房。
    先是打开了冰箱，看见几颗高丽菜跟红萝卜以及四季豆，冷冻库里也有猪肉片跟猪脚冻，但是我看着这些食物却感到茫然。
    早知道就跟妈妈学煮菜了，现在突然要煮还真不知道这些菜可以变出什么花样，不过…看着网路食谱应该就没问题了吧？电视上不是都这么演的吗？
    这么想着，我到客厅里，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查了几道菜之后跟着网路上写的步骤教学，但是一下子是蒜头焦掉、一下子菜洗到地上去、一下子被油渍喷到，搞到最后，我花了三个小时也做不出一道完整的菜餚。
    「喀。」一声，我听见有人从房间里出来的声音。
    是哥哥起床了！
    倏地，我立刻将刚才的失败品都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准备开始重新一道料理，但是哥哥却突然问了我，「可涵你…在干嘛？」
    当他慢慢走近的时候，我转了个身，然后笑瞇瞇的说，「今天的早餐我包办，你现在到客厅去坐着等开饭就好了。」
    「喂，你别说笑了，你连冰箱都没开过几次，哪会煮什么…」他话没说完，我就瞪了他几眼，然后笑了说，「凡事都是有第一次，没煮过菜也看过电视，多少会一点的好不好？」说完我继续忙着接着刚刚切坏的高丽菜。
    凹不过我，哥哥的脚步声往客厅远去，而我拿着菜刀又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硬着头皮也要做出几道菜色给他们瞧瞧！
    最后，我做出的菜色，让我感觉就算再给我十个小时也做不出像样的。
    看着我将炒黑的高丽菜和糊掉的胡萝卜端上桌之后，哥哥跟王智颖在等了三个多小时的情况下，迎接了我的早午餐。
    「你们就嚐嚐看吧！」我把围裙脱下，「就是随便用一用的。」
    看着两道菜色，王智颖直接的本性不改，他连筷子都不想拿起来的说，「一看就知道是随便用的，还花了三个小时，我刚刚就说要叫外卖的嘛！」
    「王智颖！」我瞪着他，「试都不试一下就这样说，会不会太对不起我了？」
    好歹我也在厨房里搞了三个多小时才弄出两道菜来吧？
    「要是吞了你的暗黑料理，我才是对不起我的胃。」
    好一个王智颖，说话完全没在客气的，不过就是黑掉的高丽菜跟糊掉的红萝卜，到底是有多严重嘛！
    我把目光看向哥哥，但他却脸出一脸苦笑，正想要说的时候看见我摆出无辜的脸，他马上笑着说，「我嚐一下。」接着拿起筷子。
    我看哥哥拿起筷子，开心的看着他会从哪一道菜先开始，却发现他的筷子迟迟下不了手。
    「哥，是不是你也觉得不好吃？」我看着他，而哥哥频摇头说，「没有，我正要试味道呢！」
    这一次，哥哥终于用筷子夹起了黑掉的高丽菜，看着菜颤抖了一会，然后一口塞进嘴里嚼着，最后慢慢点点头对我笑了说，「还…行…」
    「墨允乐，你有必要这样演戏吗？一看就知道很难吃，还在厨房里搞这么久，可见其实她的目的是想把我的厨房炸掉。」
    我瞪着他，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好了。」哥哥放下筷子站起来对我说，「可涵，你在客厅待着，看看电视，我去用吧！」接着转身走进厨房里。
    重新瞪向王智颖，我噘着嘴说，「王智颖，你说好听一点会怎样？」
    他依然抱持无视的态度一边掏耳朵，「全身不舒服。」
    而哥哥进厨房不到差不多一个小时，就煮了一桌子的满汉全餐，菜还没端出来就能闻到厨房里的菜香味了。
    「真不愧是允乐，这才是料理。」王智颖看着哥哥的一手好厨艺，饿到现在总是能笑一把了，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快朵颐。
    我们在哥哥的精湛的厨艺下饱餐了一顿，王智颖看着一桌被吃光的食物讚叹起哥哥，「没想到允乐这么会做菜，竟然可以从我家变出这些食物。」
    「还好啦！」哥哥笑说，「从小我就跟可涵一起生活、一起长大，看着妈妈总是这么辛苦的照顾着我跟可涵，久而久之就想主动帮一点，其实这些事情并不难，做久了就习惯了。」
    「那为什么墨可涵看起来一点都不习惯？」
    收到王智颖鄙视又嘲笑的眼神，我又无辜的噘起嘴。
    从小到大，那些家事还是进厨房做菜这些事情，都是妈妈跟哥哥在操手居多，我大概是那种连碰冰箱都鲜少的人，不过不要说我了，其实爸爸也不擅长做家务，我们从小就是吃妈妈煮的菜长大的，所以刚刚厨房就变成那个鬼样子，还好有哥哥的神之手，进去没多久就把厨房復原，还端出一桌子的料理佳餚。
    「那是今天被你看到，那你会做菜吗？」我斜眼倪着王智颖那张嘴脸。
    「呵。」一声冷笑，而哥哥接着说，「王智颖他从小到大都单亲，因为没有妈妈的关係，所有的事情他都学着自己操办，因为爸爸工作忙碌，他平时也不太跟家里的人联络，唯独特殊节日才会回去。」
    突然，我愣愣的看着王志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从小衣食无缺、还有爸爸、妈妈跟哥哥的疼爱，相比王智颖，我确实不能比。
    「少用那种可怜的眼光看我，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他看着我说，「你要记住，人生的起点不管在哪里，你都都是你，而这个世界并不会去可怜弱者，因为弱的人太多了，你并不起眼，想要让自己起眼就要自己站起来。」
    王智颖的眼神充满锐利与企图心，当他对我这么说完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又往厨房走去。
    「干嘛去？」哥哥看着他进厨房的背影问。
    「不想被比下去。」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客厅。
    半个小时后，我们从客厅就可以闻到香香甜甜又浓郁的味道，我的眼睛一亮，是焦糖布丁的味道。
    「好香喔。」我闻着空气中清淡的甜味说。
    哥哥却露出温柔的笑容，「没想到吧！王智颖这种看起来酷酷的男生，竟然会做甜点。」
    「王智颖他…为什么没有妈妈？」我突然问了哥哥。
    也许是因为自己出生在健康的家庭过得太幸福，所以面对这世界我就像从来看不见黑暗面的那种人，因为从我出生以来，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所以要努力的去过生活，不要浪费每一天，但是上了大学之后的我，才慢慢的看见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智颖他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难產过世了，也因为这样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一面，他所有关于母亲的认知都是从相簿、相本还有爸爸的口中得知的，她的妈妈是个美丽又温柔的女人，在怀着智颖的时候就会经常缝一些娃娃跟衣服，就为了迎接智颖出生，所以即便志颖没见过妈妈，但是也能从生活里看见妈妈的足跡。」
    在哥哥说完这一长串的话之后，我印象最深刻的这句话：智颖一直都觉得妈妈没有走，妈妈活在他的身体里，而他要替妈妈活下去。
    突然王智颖端了三个焦糖布丁还有三个戚风蛋糕从厨房里出来，接着又从厨房里端了松饼淋上蜂蜜，整个桌子瞬间成了吃点心的下午茶时间，叫我看了瞠目结舌。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我看着差一点说不出话。
    没有给我回应，只给了我一个智颖式的微笑，我第一次看见他不是冷笑，而是自信与美丽的笑容。
    见我嘴巴关不起来的惊讶，哥哥突然又笑说，「其实…王智颖以前是学西点的，还在甜点店打过两三年的工，天天看着那些甜点师傅做那些布丁跟蛋糕的，他竟然看久了就自己在家里做，还真的让他做出来了。」
    一边把甜点一道一道的放下，他一边说：「别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我，我知道我很厉害。」
    一瞬间，我放弃了对他的改观。
    算了，他还是别说话好了。
    享用完了早餐与饭后甜点，王智颖突然说，「话说…你们还要在我家待多久？吃饱喝足，我等等还有班，恕我无法招待。」
    「不了。」哥哥说，「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起身，我跟哥哥原本打算要帮王智颖一起收拾饭桌，但却被王智颖谢绝了，接着他送了我们到家门口。
    「智颖，谢囉。」关门前哥哥对王智颖说。
    「不谢，下次换你招待就是了。」他们给了彼此一个默契的微笑，然后王智颖催促着我们赶紧回去。
    搭了电梯下楼，也离开了王智颖家的大门，在艳阳下我跟哥哥徒步走往附近的公车站牌，这一路上只有偶尔会从旁而过的机车与汽车声，除此之外就是我们此起彼落的脚步声。
    在快到公车站牌时，我突然问了哥哥，「你为什么寧可在王智颖家当醉汉，也不回家？」
    儘管有些语塞，但哥哥说，「有些事情本来就不适合跟任何人说，只能跟朋友说的，你以后也会懂我的心情。」
    我像是看到了昨天王智颖口中的哥哥，突然离我遥远，很有距离感，好像我对他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妹妹、一个家人，而不是王智颖说的最在乎的人。
    哥哥他…在乎的人到底是谁？那个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在我沉默之际，哥哥也突然问了我，「不过…你怎么会也在智颖家？」
    情绪有些低落，但我说，「王智颖晚上要上班，没时间照顾一个喝醉的人，所以就叫我来了。」
    「原来是这样。」
    随着我们已经走到站牌了，我看着对向的车子来来去去，时不时会开过几台公车，黑色的烟随空飘散，加剧了心情的黯淡。
    「可涵，你想回家了吗？」
    哥哥的声音突然把我唤回现实，我抬头看着哥哥高大的身子站在旁边，却低着头看我的模样。
    「我们不回家吗？」那个问题我没有答案，我比较想知道哥哥为什么不想回家。
    「天气很好，不觉得吗？」哥哥的眼睛被太阳晒的瞇了起来，但他依然看着晴空万里的天气，那片天空里的湛蓝说，「这么好的天气，回家太可惜了，要不要去哪里走走？」
    走走？
    「可是…我们要去哪里？」当我茫然的看着哥哥时，哥哥突然指了贴在公车站牌的广告海报，主题是一个海洋馆的促销活动，只要有学生证就可以享有优惠价格。
    「怎么样？想去吗？」
    广告海报上耸动的标题确实挺吸睛，再加上比起玩，我其实更喜欢跟那些动物相处，因为那些动物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心灵。
    对哥哥露出一抹笑容，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