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与侯鸟 - 2-1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小葳离开的背影，还有她留下的那句话造成我无限的猜想，以至于我错过了下车的站牌，等待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冷冷的风颳过我的脸，可是我一点知觉也没有，没有一个方向，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往家门口走的，直到有个人挡住我的去路，猛然一抬头，才看见今天的罪魁祸首。
    「去哪呢？现在才到家？」哥哥那一张脸像是准备要审问。
    「没去哪，四处走走。」不想搭理他，我往家门口走去。
    都是他害我跟小葳吵架。
    哥哥跟在我后头叨念着，活像个老妈子，「都要十点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悠晃这么久都不知道危险啊？」
    也是，在这个家里除了妈妈会碎念之外，就属哥哥最爱嘮叨，妈妈一不在家就是换他当妈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墨可涵，给我站住。」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不能这个态度，所以我乖乖停下来了，但是我只拜託，让我回房间去吧！
    「你干嘛了？一回来就摆脸色给我看。」哥哥不开心的经典动作，就是手抱胸前，目色凌人。
    转过头，我终于看向他了，但他脸色也已经好不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你跟小葳到底怎么了，但你知不知道她期待今天多久了？你就不能给人家留下好的回忆吗？」
    好歹她也是我朋友，这样为难我至于吗？
    叹了口气，哥哥像是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却一脸无奈，「她的事我尽力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很努力在婉拒了，只是不管怎么说，她都不相信我，我只是觉得也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好好收尾，我回来的时候遇到小葳了，她看起来情绪很低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
    「别想太多，其他人不也都没事吗？」哥哥试图安慰着，但似乎没有起作用，突然他又问，「不过你这么晚到底去哪里了？你不知道晚回家要先打电话的吗？」
    见哥哥转移话题开始兴师问罪，我笑咪咪的从包包里拿出今天的战利品，开心的亮在哥哥眼前，
    「将将，给你的。」我伸手的给哥哥，他有些困惑的拿去。
    「这什么？」看着被胶带贴起来的精緻小袋子，他疑惑的打开后问了我，「这个对鍊是要干嘛的？你交男朋友了，所以想让我帮你鑑定礼物？」
    看他那个眼神，就是在疑惑我怎么可能交得到男朋友，我白眼到后脑勺了，「说什么啊？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晕，哥哥这个联想力，我该称讚他吗？
    不带表情，他淡淡的又退给我，「帮我拒绝了吧，这不是老问题了吗。」
    「帮你拒绝谁啊？这是我送你的。」我又把东西推给他。
    「你？」他错愕，「你干嘛这么突然？」
    「生日礼物啊！我今天为了你的生日礼物跑了许多店，但是都不知道应该送你什么才好，所以就买了对鍊，我想你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女朋友，送你对鍊以后就可以送给女朋友了，相当于祝你早日找到幸福，是不是很特别啊？」
    开玩笑，我可是想很久才买的，不过没想到送哥哥礼物竟然让他这么惊讶，这样显得我很奇怪说。
    「想到喔？」他笑了一笑，摸摸我的头，「以后不用这样啦！我是你哥，我送你还差不多，你的钱还不是我给你的。」说完他揽过我的肩膀，「进去啦！以后不准这么晚回家，听到没？」
    「知道啦！」
    因为小葳的事情，我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根本没有睡好，早上的闹鐘还没响就已经起床了，有些失魂的收拾好自己，然后逼着自己就算没胃口也得在妈妈面前吞下早餐，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早餐吃这么辛苦吧。
    「我们出门了。」哥哥往客厅喊，得到妈妈的回应之后就像平常一样带着我出门，因为离学校近的关係，我们都走路上学，哪怕夏天也一样。
    「今天也是高温三十度以上，可以把人融化的天气。」我一边走一边叨念着。
    「快点到学校就可以吹冷气了。」天气的炎热，连哥哥催促的声音有都些虚弱。
    「早安。」旁边经过一些也是同校的同学偶尔会打一点招呼，不过通常会来打招呼的都是女生，
    而且带有目的的，我倒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像平常一样的步调走着，我却看见了小葳的背影有些胆怯的停了下来，明明是最熟悉的背影，但却是最没有勇气靠近的距离，而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跟小葳会走到这步田地。
    我跟哥哥一边踌躇一边逐渐靠近小威的身后，正在犹豫该不该像平常一样打招呼时，哥哥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两个人，是哥哥的同班同学，两个都是又高又魁武的傢伙，单看脸可能还不错，但是因为站在哥哥旁边的关係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乐哥，早安啊！」一张笑嘻嘻的脸突然出现在右边，也因为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引吸到了前方小葳的注意，小葳转头看向我这边，本来我还想挤出一些笑容的，但小葳却甩头就走。
    同时从另一边也出现了另一位同学，「小乐，今天的午餐斗牛输的人请，怎么样？」
    我看着哥哥有些无助，而哥哥的顾虑我也知道，在同学面前不太好谈论小葳的事情，他的同学也在这时候跟我搭了话，「允乐的妹妹也在啊？」
    「难得你没见你哥就躲。」比起右边，左边的高个子男同学比较文静一些，他细心的发现了今天我有些反常，但我不想让他观察到更多了。
    正好，眼角馀光瞄到了旁边就是我上课的那栋大楼，我马上挥挥手，「我的教室到了，先走了。」说完，我头也不回的拔腿狂奔，其实离进教室的时间还早，但我不想跟哥哥他们班的人走太近，间话这种事情总是特别难澄清。
    进到教室之后，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才刚拉开椅子就听见身后的几个同学正在窃窃私语着小葳，「小葳，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
    那个问题让我有些心虚，就算我明白我是无辜的，但是感觉就像自己是肇事者一样，还肇事潜逃，感觉颇为难受的。
    因为太专心在听后面的对话，以至于我没有注意到班长在旁边，「可涵，你…」
    「啊…」我被吓出了声，虽然很小声，但是站在旁边的班长肯定能感觉得出来我的惊讶，他安慰问道，「你没事吧？我以为你知道我在这里。」
    「没事，你找我什么事情？」
    「喔，班导师要你等等过去找他。」
    「我知道了。」得到我的回应后班长就离开，只留下我还一脸惊魂未定。
    我到底在干嘛？又不是没有跟小葳吵过架，不是都很快就和好了吗？她一定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很努力製造机会让她跟哥哥单独相处了，仁至义尽了我还应该怎么办？
    不管了，等等下课就要跟她把话说开。
    下课鐘声打完后，我被班导师钦点到办公室，班导师交代我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交给了我一叠班上的作业本就让我回去，原本我还期待着能跟小葳把话说开，但是去发现回去的沿路上，许多人都在看我，用一种我根本不明所以的眼神。
    干嘛啊？我跟那些人有仇吗？怎么有的人还用瞪的？
    走进教室之后，我看见一整群的人包围住小葳，但是一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一哄而散。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里滋生蔓延，我很想假装不知道，但是那些眼神来自周遭，很难当作没看到，我把作业本发完之后就去找了小葳，但她似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小葳，你能听我说一下吗？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
    没搭理我，小葳似乎完全没有要听我说话的意思，立刻拉了旁边的同学就起身离开，留下我在原地。
    怎么回事？小葳以前不会这样的…
    中午前有两堂课是体育课，只要天气好就会到大操场去上课，而项目不是跳绳就是躲避球，上个礼拜老师已经先预告这週会上躲避球，所以体育股长也已经借好球了，比起别的项目，躲避球只需要一颗球方便得多，体育股长也比较喜欢躲避球。
    「嗶─」哨子一吹，体育老师集合了全班，在艷阳高照下开始讲课，内容不外乎跟平一样要分队，用号码单双数来分，接着开打躲避球赛，输的人那一队就要负责收球，这已经是老规矩了。
    由于是躲避球，我跟小葳不同队，通常这种时候我跟小葳都会串通，拿到球一定不会打彼此，但是今天我却从比赛还没开始就一直感受到来自周围浓浓的敌意，不安全感爬满全身。
    「预备，嗶──。」哨子一吹，刚刚猜拳赢的单号率先发动攻击，因为一开始人还很多，以男生的体力随便扔都能砸到人，但是随着人数渐少，最后留在内部的人只剩不到十五位，球已经很难砸到同学了，但也相对的很难躲球。
    躲避球的前半场因为人多的关係，就算没被砸到也不算什么，但后半场人数锐减就是考验反应跟敏捷度了。因为我的肢体还算敏捷，因此即便到了后半场也不太会被球砸到，但是相对的，一旦被锁定成目标，就不只是敏捷度的问题了，还需要非常专注，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眼睛盯着球看，看着球在外场与内场不断传换位置，每一次的扔球的人也都不一样，而我突然发现，现在抢球的人都是今天早上包围在小葳身边的人，不带善意的目光紧紧盯着我，就算我旁边有别人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标是我，我只能不断闪躲并且自保，但是带有敌意的人不算少，就算我努力抢球想抓点同伙进场也不容易。
    球飞快在我面前奔驰，也因为我刚刚扔的几球都没有砸中人的关係，因此现在还身处劣势，面临球场只剩下不到五个人，而我已经闪球闪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就算无心多虑，但是在闪球的瞬间，我仍看见对面的外场小葳正跟别人交头接耳，不寒而慄的感觉立刻袭来。
    其实好几次我都有这种感觉，小葳跟以前的她不一样了。
    「咻」一声飞快，球从我面前飞过，下一秒却因为太阳的关係使我没能看清楚球的去向，立刻成为被攻击的弱点，当我反应过来时球已经从另一侧过来，而我为了闪球，一个重心不稳跌在地上，反射性动作用手去支撑身体却因此擦伤。
    「嗶──」老师吹响了哨子，班长和几位同学纷纷过来关心，我只能说，这些还能来关心我的人大概是不在八卦讯息流传的范围里，也就是他们除了不太关心班上的大小事之外，压根不知道我的处境。
    「班长，你带她去一趟保健室休息，剩下的同学继续。」老师说完，让同学又回到球场上继续刚刚的比赛，毕竟要是没有比个结果出来，值日生就会哀嚎。
    「可涵，站得起来吗？」班长细心询问，而我给他一抹苦涩的微笑，不过我却也有点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再胆颤心惊。
    我在班长的帮助下顺利来到了保健室，班长体谅我刚刚在球场上的奔驰，于是提议到合作社帮我买瓶水，在护士阿姨替我包扎完之后，只剩我一个人在保健室里吹着冷气。
    保健室的冷气吹得浑身凉爽，头发被风吹动着，我突然感觉身子很轻。
    我转过头去，从窗户偷看了班上打球的动静，看见球场上只剩三个人，而刚刚轮流攻击我的人已经坐在地上等着下课了，当我看见小葳也在其中之一时让我有些心寒。
    吹够了冷气，我正想离开保健室的时候却在门口听见别班讨论起我的名字，「还真没想到墨允乐的妹妹是这种人。」
    偷偷开了一个门缝，我看见正在讨论的有三个人，而三个都是女生，看起来因为天气太热的关係到洗手台洗脸。
    「看来以前都是装装样子而已，好像自己很善良、很可爱，其实不过就是婊子，跟自己的朋友抢男人，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哥哥，不觉得这种人很噁心吗？」
    「对啊，还说不是故意的，你们想吧，哪个人会知道自己的朋友要去约会还会跟去的？不是摆明了想破坏的吗？」
    「要是我交到这种朋友，一定觉得很可怕，心机也太重了。」
    「而且，其实墨可涵跟她哥长的一点都不像，通常兄弟姊妹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吗？为什么墨可涵这种村姑却是墨允乐这种帅哥的妹妹？」
    听着她们无知的对话，话题最终在她们嘲讽与戏闹间结束，而时间也已经打完下课鐘了，而我顿时只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我。
    「去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可把我急死了。」这是午休时间结束后班长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毕竟我在体育课结束后就闹失踪了。
    「抱歉，不是故意的。」抱歉，我是故意的。
    「说好的冰水都成温水了。」他把矿泉水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水说。
    他本来给完水就要走了，似乎因为看到我不怎么有精神的样子又回过头来，「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是你最近在班上好像不太好。」
    我苦笑，其实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种事情告诉班长，虽然班长在班上看起来确实是一直都保持着中立，从来都没看过他属于哪一团，班长好像就是他自己的个人风格，不惹事也不碍事。
    「那个什么…」有些语塞，但我还是承认了，「是有点啦…」
    都被看出来了，我还能说谎吗？说谎就被那些三姑六婆说中了。
    班长看着我一阵沉默之后又说，「虽然我不明白事实是什么，但是就我所看到的你并不是别人说的那种人。」说完后他有些尷尬的抓抓头，「我能说的也就这样了，等等记得回教室上课。」接着他转身离开。
    我看着班长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也许讨厌我的人很多，但还是有喜欢我的人不是吗？与其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热脸贴那些讨厌我的人的冷屁股，还不如用我自己的样子去让别人喜欢我，这才是真实的我。
    从草皮上起来，我暗自下定了决心。
    我要去找小葳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