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向竣愣住了,他没料到会是她。
电话那头,游澄安继续说:「原来你没有换号码吗?好险,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联络老师了。」
温向竣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几个星期都没见到老师,想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已经过了几个星期了?温向竣这回答不出具体的时间,他没有计算。
「没什么事,只是没过去而已。」
「是吗……嗯……」游澄安听起来欲言又止,扭捏了半天后,才下定决心道:「我和浩仁提了之后才知道的,原来他把书给老师了,是吗?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原来是这样,所以她才会打电话。温向竣嘴边盪着讽刺的笑,找不出能够应对的表情和言语。
他没出声,说话的依旧只有游澄安。「老师看了书吗?」
该说看了吗?还是没看?温向竣的视线里模糊的映着那本停留在最后一页,剩下最后一句未读的《十七岁》,对回答还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他必须回答,但脑袋已然没在运转。与此同时,游澄安突然没头没脑的又问了一句:「我对老师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你上次不是问过了吗?」这次他很快的反应。
「不一样!」游澄安稍稍变得激动,语速快了起来,带着点压抑。「那时候老师只是顺着我的话回答了吧?我想听老师真正的答案,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以前。
这不是游澄安第一次提到过去,但是第一次提到那个「以前」,这其中的差别,温向竣听得出来。那些发生过的事不是他一人的幻想,而是真实存在于两人之间的,他现在才能确定。
没等温向竣回答,游澄安又逕自说了起来:「我永远记得,老师是怎么在我最不堪的时候,把我从泥沼里拉了出来。老师还记得吗?我在保健室里睡觉,因为做恶梦的缘故不断哭吼,梦里的我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独自行走,没有光也没有出路,只有看不见的荆棘不断在我的伤口上增加新的伤痕……真的太痛苦了。是老师在那样的黑暗里找到我,把我救了出来。我永远不会忘记。」
这些话太耳熟了,温向竣才刚从书里读过。
游澄安继续说:「这些年来,我听过很多人说的话,但我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无论过了多少年、不管别人怎么说,老师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我知道自己曾经多么喜欢过老师……真的真的、非常喜欢,喜欢到了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地步。」
温向竣看不见游澄安在电话那头的样子,脑子里却驀然浮现出她紧握话筒、流着眼泪的样子,而她始终在拼命压抑,不在声音上显露出任何一点破绽。
她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老师是我的初恋。」
霎时间,有什么崩塌了。
游澄安又问了一次:「我对老师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温向竣张了张口,却没有话。
并不是话梗在喉咙里,而是根本没有东西。
这是游澄安问过他的问题里,最难回答的一项。
自重逢以来,他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游澄安是他最心心念念的人,可是如今这么问他,他却答不出来。
他对游澄安来说是初恋。
他也很爱她。
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电话两边皆是沉默,仅有彼此的呼吸声让他们确认对方还在线上。
过了好久好久,游澄安才缓慢的说:「……对不起给老师添麻烦了。那本书,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她吸了一下鼻子。「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希望老师也过得很幸福。谢谢你。」
电话断了。
温向竣有预感,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交集。
他捡起那本《十七岁》,手停留在最后一页。
「她走出黑暗。」
而他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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